这个题目或许是引起大家的疑问,甚至是轻蔑:“吃饭这么简单的问题,人人都会,何必向圣人学习?”这就要从“文化”说起:按文化层次,人可以分成三类:一类是看起来没文化;一类看起来有文化;一类是举手投足都是文化。孔子乃至圣先师,一举一动皆是文化。学孔子吃饭,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子之所慎:齐(斋)、战、疾。⑴古代礼节,饭前一定要祭祀祖先。胶东习俗,在明堂设有祖先的牌位,饭前要把第一份食物和餐具摆到牌位前,供养一下。即使是普通的菜、饭、热菜、肉、瓜果,也一定先祭一祭,俗称“瓜祭”⑵。祭时必定恭恭敬敬,像斋戒一样,口中还要念念有词,说一些“感谢佛菩萨保佑,感谢国家强大,又能吃上饭了,请列祖列宗享用”之类的话。有了这么个仪式,大家自然就记住“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吃饭时,就不会挑食、偏食,糟蹋粮食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小孩子也不会满地乱跑,被家长“追喂”了。
张学良老年略带自豪地回忆说:“小时候,家里有七十多个厨师,饭菜都是尝一口,就给下人了。”比较而言,周恩来总理就极简朴,建国后,正餐只是一荤一素一个汤,饭桌上掉一点饭粒,也一定捡起来吃掉。
孔子有民以食为天的思想,饭前必定祭祀祖先、神灵。吃饭虽然简朴,讲究却多。吃饭时就不再说话了。食物长期存放变味了,鱼不新鲜了,肉腐烂了,不吃。气味不好,不吃。烹调方法不对,不吃。不到该吃的时候,不吃。不是按一定方法切割的肉,不吃。没有适当调味的酱,不吃。肉虽多,吃时不超过主食的数量。只有酒不限量,但不喝醉。市场上的私酒和肉干违反了周礼“酒酤在官”的规定,也不吃。进食时不去除姜,但也不多吃。饭食做得精细,不吃饱;鱼肉切得再精细,不吃饱。⑶
孔子高度重视公共筵席活动。斋戒按规矩做,吃素食。⑷如果有丰盛的筵席,就神色一变,并站起来致谢。⑸行乡的饮酒礼后,要等持杖的老人都出去了,自己才出去。⑹参加国君祭祀时分到的肉,不能留到第二天。祭祀用肉不超过三天。超过三天,就不吃了。国君赐给熟食,孔子一定摆正座席先尝一尝。国君赐给生肉,一定煮熟了,先给祖宗上供。国君赐给活物,一定要饲养起来。同国君一道吃饭,在国君举行饭前祭礼的时候,一定要先尝一尝,保证国君饮食安全。⑺
细细品味《论语》中关于孔子吃饭的描述,我们会清晰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老人,很认真地向大家作揖礼让。进屋见到一桌丰盛的美食,马上发出赞美之声,然后,虔诚地向主人致谢一番。来到位子前,孔子会先把席子摆正,跪坐下来,和颜悦色地与大家一起品尝美食。孔子吃饭时不说话,那是因为嘴里有食物,说话不清晰,没有礼貌。饮酒时,孔子就会对美味进行点评,并向大家嘘寒问暖,让大家再吃上一顿文化大餐。吃到七成饱,孔子就会停下来,默默等着大家用餐。全桌都吃完了,孔子又会先把年长者送走。试想一下,陪这样一位老人吃饭,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注释】⑴见《论语》7.13。原文为:子之所慎:齐,战,疾。
参考译文:孔子一生最慎重对待的事情有三个:斋祭,战争,疾病。
⑵见《论语》10.11。原文为:虽疏食菜羹,必祭,必斋如也。
参考译文:“惟水浆不祭”。即使是普通的菜、饭、热菜、肉、瓜果,也一定先祭一祭,祭时必定恭恭敬敬,像斋戒一样。儒家讲究饭前必祭,除了白水,即使是一根咸菜,也要祭一下。所以,胶东人至今称咸菜为“瓜祭”。
⑶见《论语》10.8。原文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 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肉虽多,不使胜食气。唯酒无量,不及乱。沽酒市脯,不食。不撤姜食,不多食。
参考译文:饭食做得精细,不吃饱;鱼肉切得再精细,不吃饱。食物长期存放变味了,鱼不新鲜了,肉腐烂了,不吃。气味不好,不吃。烹调方法不对,不吃。不到该吃的时候,不吃。不是按一定的方法切割的肉,不吃。没有适当调味的酱,不吃。肉虽多,吃时不超过主食的数量。只有酒不限量,但不喝醉。市场上的私酒和肉干违反了周礼“酒酤在官”的规定,也不吃。进食时不去除姜,但也不多吃。
⑷见《论语》10.7。原文为:斋,必有明衣,布。斋必变食,居必迁坐。
参考译文:斋戒沐浴,一定要有浴衣,用布做的。斋戒一定要改变平常的饮食,居住也一定换地方。
⑸见《论语》10.25。原文为:见齐衰者,虽狎,必变。见冕者与瞽者,虽亵,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有盛馔,必变色而作。迅雷风烈,必变。
见《论语》10.14。原文为:乡人傩,朝服而立于阼zuò阶。
⑹参考译文:行乡饮酒的礼仪结束后,(孔子)一定要等老年人先出去,然后自己才出去。
⑺见《论语》10.9和10.18。原文为:祭于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
君赐食,必正席先尝之;君赐腥,必熟而荐之;君赐生,必畜xù之。侍食于君,君祭,先饭。
参考译文:参加国君祭祀时分到的肉,不能留到第二天。祭祀用肉不超过三天。超过三天,就不吃了。国君赐给熟食,孔子一定摆正座席先尝一尝。国君赐给生肉,一定煮熟了,先给祖宗上供。国君赐给活物,一定要饲养起来。同国君一道吃饭,在国君举行饭前祭礼的时候,一定要先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