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是捡白金——棉花的季节,新疆大地上处处白浪翻滚,无数拾花工在白浪里泛舟,采下洁白如雪的棉花。而在拉棉花的小四轮必经之路上,活跃着另一批拾花工,路边拾花人。
如今,农民的生活越过越富裕了,各村都铺上了柏油路,黑漆漆的马路越修越光溜,路上的小四轮也越跑越快。从前小四轮经过扬起一阵尘土,现在,小四轮奔过总会留下几朵棉花,这几朵相对于高过车头按吨计算的棉花垛来讲,实在算不得什么,主人是不会在乎的,但有人在乎。
一朵朵棉花从小四轮上掉下来后,随风在路上打几个滚,带着籽儿的棉花瓣被路上的疾风撕扯着,超过它原来身长足足三倍。又一辆车过,又一阵风起,棉花随风滚下了路基。拥抱过沙土,拥抱过草籽,拥抱过麦秆,脏兮兮的棉花一身狼狈,挂在草杆上,或者挂住石头的一角就再也滚不动了。再一辆车经过,刮起一阵风,吹起一片尘,尘土彻头彻尾地把“瘫痪”的棉花裹一遍,再裹一遍,看上去和垃圾没什么两样,这样的棉花还会有人捡吗?有,路边拾花人会捡。
路边拾花人或许是放羊的老汉,或许是闲来无事出门溜达的老大娘,或许是专业的拾荒者,他们看着路边星星点点的棉花无异于拾过三遍的棉田,扔了实在浪费,捡起来掸一掸一样卖钱。
他们在拉棉花的小四轮的必经之路上穿行,身后绑个袋子,低着头两眼专心瞅棉花,两手迅速抓起散在路边飘絮的棉花,抖几下,再一一剥去棉花身上的草籽和麦秆,看着棉花容颜白净了再放进袋子里。他们有时也能捡到大把大朵儿的棉花,那一定是哪家小四轮包的不严实,又跑的快掉下来的。
雪白的棉花在黑漆漆的柏油路上格外耀眼,捡惯了路边灰头土脸的棉花,看见几朵刚掉在路上模样白净的棉花,路边拾花人如同看到了至宝。扫视一圈路况,没车,迅速捡起路上雪白的棉花装进袋子里,一朵、一朵、又一朵,他们的手再快,能快的过远远疾驰而来的小车吗?“嚓————”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路边拾花人跌坐在地,刚拾到手的一大棒棉花散在了路上,惊吓过度的脸惨白惨白,如同散落在地上的棉花。
司机探出头来朝着路边拾花人猛吐一口痰,大骂,“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吗?想死滚远点,别在路上害人。你拾这几把棉花还不够你买棺材板呢!”小车疾驰而去,扬起一阵风,路上的棉花随风滚开,朵儿大的滚到了路中间,瓣儿小得被撕扯着,超过它自身足足三倍,滚到了路边,或挂在草杆上,或挂住石头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