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斗胆用了一个这么大的题目,起因倒不是直接就这么来的。最开始的题目其实是『我的内心世界』,后来转念想『我的精神消亡史』更贴切,又觉得不太妥帖,就想到了『我的精神家园』。其实熟悉的人应该知道这是王小波的杂文集《沉默的大多数》中的一篇,书倒是看了点,这个文题却是在偶翻目录的过程中看到过,但我必须承认,这篇杂文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贸然来写了这篇同题的随笔。也是,在我开始动手写这篇之前的一段时间,我才突然意识到这是王小波写过的。——题记
确切地说,我任人摆布也由来已久,想到我现在二十岁了,要是活到四十来岁的话,现在也已是人到中年,不禁掩面,但也不会哭泣。谁又料得准,兴许我活到八十岁还涎皮赖脸的,像李卫公(笔者注:李靖,出自《红拂夜奔》)那样装疯卖傻,最后得了马上风死掉。
开始的这一段颇为惊奇,至今我还云里雾里,但我还是很确信我确实看到过。但凡是墙壁上的裂缝和奇形怪状的影子,我总会看到马匹和怪兽,也难怪我总牵着大手,畏畏缩缩不敢讲话,他们都说我胆小。要是你奶奶总在你摔倒的时候,说撞到了去年你还在墓碑上看到的那个公公,或者突然让你不要到左边那个宽敞的角落去玩耍,怕会打扰到哪个曾曾祖母祷告,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小心翼翼胆小鬼。我这种疑神疑鬼的心态大概就从那时候养成的。以致后来,我见到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们总说我神经兮兮。一直到我后来在学前班铁门外的天空上看到飞驰的骏马和大大小小的宫殿城堡的时候,我才确信他们看不到那些会说话的影子。
等到进了学校,我就开始被人摆布了。这大概持续了好多年,我也记不太清,记忆总有些很大的口子滑向漆黑的深渊。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见到动不动就被弄哭的女孩,她们居然扬言要叫她们的爸爸来收拾我,我当然站在教室外面的墙壁边像死鱼眼那样盯着学校大门,谁让我是胆小鬼。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知道了那些伟大使命,以及由此得来的未来主义的设想,他们那里称之为梦想。其实并不比王二和陈清扬(笔者注:王二、陈清扬,出自《黄金时代》)的伟大友谊高尚,反倒我觉得伟大友谊更纯粹,他们尽忽悠人。现在我还没有发现伟大使命有什么区别,觉得是高尚的,具有牺牲精神,因此,当我听到他们唱起战歌,也会觉得浑身发热,斗志昂扬,准备随时拿起板凳献出我宝贵的生命。
一段时间,野猪撞倒了学校的围墙,老师同学个个红着眼睛,还带着眼镜不敢跟我对视,我觉得奇怪,就在课堂上提些耸人听闻的问题,引得老师瞠目结舌的看着我,还要骂我混蛋,当然那些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同学也一齐望向了我。说到那些瞠目结舌的问题,像是我问的数学老师:老师,那三个黑色的大饼堆在一起像一坨牛屎,为什么两坨加起来等于六而不是一大坨啊?或是我问的语文老师:老师,司马光拿石头砸缸为什么不会砸到别人的头啊?要是我的话,肯定一石头就把别人砸死了,那样还要进少管所。谁都知道我从小就力大无穷,我们一个乡五六所小学的都闻讯来找我掰掰手,没有一个不是甘拜下风,就连高年级的也是服气。事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得了红眼病。之所以不敢跟我对视,是怕把病传给我。真亏了我还这么捉弄他们。
等到我开始会用三种方法解数学题,并且在作文里面胡说八道的时候,我遇见了我一生中最喜欢的数学老师。当然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才真正的任人摆布。因为受到了那么点目光青睐的好处,我开始注意试卷上红色墨水字迹的无上荣耀。所以,我开始准备做一个认认真真的好学生了。或许是由于我满脑子的狂犬病毒,以及由此滋生变异的奇怪病原体,我觉得我还是有变坏的本质的,当然我也不否认这些病毒对我想象力帮助不少。这里有必要补充一下,我的脑袋瓜子曾被豺狼狗咬过,破了头颅,那时我还三岁,不太懂得什么,但我想象力丰富,总以为狂犬病毒进入我的脑子后,开始蔓延全身。后来我每次踝关节腿关节疼得要命的时候,我就总以为是狂犬病要发作了,好在后来也没咬几个人。要说我变坏的本质,本来我是准备拿着板凳献出我宝贵的生命,为了伟大使命,但是走在半路上,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正负极颠倒还是搭错了位置,亦或是乙酰胆碱被病毒吃掉了,我像疯狗一样指哪打哪,也由此带动了一场全校范围的大坝群情激愤。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一个X学兼优的好学生,本来想说品学兼优的,但那一口品被我神经错乱的时候弄掉了,总不能说个吕学兼优吧,我又没有那么厚脸皮,硬要说自己品学兼优。
要提及我的启蒙运动和思想的远古开化,那就不得不说到我第一次接触到的保尔柯察金以及一个同是叫拿破仑的家伙写的心理学书籍(笔者注:现在不记得名字了),虽然钢铁还没看完,拿破仑也读了快半,但这对我沉迷教科书的现状来说是大有裨益的。我总不能一天到晚读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发疯的时候连自己是人是狗都分不清楚。但是这一时期的我,还是任人摆布的,但较之于前,是有减缓的趋势的。你也很快会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从任人摆布逐渐到了快被人控制的局面了。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在我一生漫长的发展历程中,总会找到最喜欢的某一事物,像是最喜欢的音乐,最喜欢的作家,最喜欢的书籍,最喜欢的动画,最喜欢的电影等等,并且我始终相信在我临死之前这些最喜欢的事物都不会改变多少。其实这些固执的品性以及坚贞的态度,都对我后来避免被人的摆布大有裨益。当然我也必须承认,当我被伟大使命弄得晕头转向,并且确定将其认定为一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并且态度坚决的准备为其献出我宝贵的生命时,我觉得我犯了错误,为了一个宗教式的狂热差点豁出了性命,我感觉对不起我的母亲,并且感到深深的愧疚。也是由此,我开始思考一个人在历史长河中的位置,以及他对未来进程的些乎其微的影响。确切地说,我们还是能干出一些伟大的事业,当然这要看我们能不能坚持找到出口,并为之倾付生命。
现在,快到了军事戒严期和孤军奋战的时候了,我又想起了十字军东征浩浩荡荡的场面,我是喜欢西欧中世纪的骑士的,但看到某些宗教式的狂热的侵略和屠杀,我又不敢看耶路撒冷一眼。虽然又过了这么久了,但我还是会觉得一个时期数量庞大的一伙人同时干一件事情,还是很不可思议。想到我在这个阵地里被他们围困多久,我就不免会开始想象那些美好的别开生面的画面和被人屠戮的残暴至极的场景。因为美好的大都是一样的甚或相似,那我还是来说一说残暴吧。他们有可能掏出我的肠子挂在我的脖子上,也有可能从我的眼睛里灌生蛆,来腐蚀我的大脑,当然他们也有可能锤烂我的牛蛋子,让我直不起腰来。一想到这些血腥恐怖的画面,我就开始设想死亡,以及死亡之后的画面,来逃避这段痛苦。但我心里知道,他们将我围困在此并不是要俘虏我,也不是要抓我当奴隶,都快几年的时间了,战线没往前推进一米,还给我送水送饭(笔者注:空投),你说奇怪不奇怪。其实,我现在是在做卷子,这些只是我在烦恼的间隙想象出来逃避现实的画面,但我觉得我现在是一个奴隶。上了刀山火海,下来的就只能是赤身裸体了。看着他们在我的神经末梢打激素,灌输各种颜色的化学药水,以及在加速度和洛伦磁力的来回厮磨下,给我换了肝肠肾肺,我又不禁开始思考一个人的本质。我想说人的本质是欢愉,是思考,是天翻地覆。但他们非要让我说,人的本质是快乐,最简单的快乐,也是,无知即快乐。这么多年了,我任人摆布,虽然还没发现多久,但我觉得唯一让我失望的,倒不是任人摆布了这么长时间,而是我知道一部分人会一直以为任人摆布是正常的自然的欣然接受。
时间又要开始过去好久了,我还是始终认为最有责任感的事是当一名老师,我确也遇到过几个尽职尽责称心如意的老师,他们教会了我很多知识,其中几个倒是提到过某些存在主义的真实性,让我好一顿眉头紧锁,不知其所云。当然,真正让我肃然起敬无比敬仰的,还是那些让我看见现实本相并告诫我正确面对的老师。我在想,我现在还没有真正的独立思维,脑子里面的,都是在别处看到的,在书里看到的,还没有自己的观点。我看到过很多抽搐的言论,他们举一例证,用简短的语言描述事实,我不知其中真伪,但也不想受人愚弄,就在是与非的面前踟蹰不移,这就必然会导致一个明辨是非的真实性的问题,我也在想创造些什么,我想看清人的本质,生活的本相,以及我们周遭乌七八糟的东西。偏执与冷静,我并不会自说自话,虽然我不喜欢历史,但是究于对事物相对客观的看法,以期达到明辨是非的目的,我还是决意要看一些史料。
大多数时候我都在想,生活彻底的意义是什么,那些充斥着的仪式感和背负了相同使命的不同命运,归根结底又代表些什么。以及生活中说理性的辩称来迎合所谓自己立场的观点,都是来给自己做出的选择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对与不对全在个人。其实,我更愿意相信生活的无意义性,蚂蚁和蝗虫也是这样想的,生活全部的意义在于其被赋予的意义,以及我们对这些意义倾注的情感。
磨蹭了一个月,我又辗转回到家乡。我由此而生,长出很多蜗牛的触角,那个被称为思想或灵魂的东西,成为肉体过后,又幻化为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蚕食精神躯体的同时,又不断孕育催生出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