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坐在人造革的靠背座椅上,正蜷曲着身子给自己白皙漂亮的玉足上涂着红色的丹寇。她穿着一条碎花裙子,白色的打底吊带衫外面套着一件粉色的衬衣。她眉毛细长,画过眼线的一对明亮双眸朝我投来了一丝妩媚动人的光芒。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上的数道笑纹就像刀刻一般变得鲜明,同时又夹杂着一丝俏皮与灵动。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不禁令我心旌摇荡。
“李先生——”她拖长音调,颇为逗弄地朝我嘟了嘟嘴,挑动着燕尾一般的修长睫毛,以一种故作嗲里嗲气的声音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九月九号,怎么啦!”
我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透过宿舍的纱网门帘看着窗外的教学楼尖顶。周末上午十点的阳光正在慢慢地斜射进来,和煦的微风吹打着门帘沙沙作响,与天花板上的两台美的风扇发出的声音相得益彰。在瑟瑟的风声中,间或传来几声儿童的啼哭——那声音是从隔壁604宿舍传来的,来自于一个小女孩。
我记得小女孩大约两三岁的样子,她的母亲是一个身材苗条戴着眼镜的少妇,目前从事初三的历史教育工作。有一次,我正蹑手蹑脚地经过她宿舍门口去往陈老师的宿舍,那时她正敞开屋门,不期然地与我四目相对,朝我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陈老师的手停顿了片刻,眼皮微微上翻朝我白了一眼,目光中严肃与戏谑交杂,既充满了某种审判的意味,又像一个重点班老师面对着不可救药的学生一样恨铁不成钢。这不禁使我的心中感到一阵茫然。
九月九号,到底是什么日子呢?如果按农历算,九九重阳节倒也算是个节日,可是今天却是阳历九月九号。
我陷入沉思地想了又想,几乎绞尽脑汁却仍然一无所获。隔了好一会儿,直到拿出手机翻开日历一看究竟。这时我这才恍然大悟。
“对了!明天是教师节哦!这么说来,也许我们应该庆祝一番。”我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从床头拿起裤子慢悠悠地穿上,故作沉思地正视着她的一对杏眼,以一种玩世不恭的调侃口吻接着道:“陈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她鼓着腮帮子,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再次打量着我。
“留下来帮你庆祝节日啊!”我说。
她有些不耐烦地说:“拜托,我指的不是教师节。我是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别告诉我你已经不记得了。”
“今天?”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抓耳搔腮地再度看着陈老师一张愠怒的脸。在她那妆容精致的脸上,恼怒已经瞬间淡化,期待的神情竟然是如此异乎寻常地迫切。
“想起来了吗?”她问。
“可以给点提示吗?”
“算了!想不起来就算了。”陈老师摇了摇头,一脸失落地撇了撇嘴。
“等等!再容我想想!”我恳求道。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谄媚微笑,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厌恶。我看着陈老师宿舍里杂乱无章的陈设,不由地陷入了一阵冗长的思绪当中。
宿舍的墙面已经开始褪色,斑驳泛黄的天花板上随处可见几片盘结的蛛网。在我的面前,书桌的下方是一个套着垃圾桶的黑色塑料袋袋,里面装着我们昨晚吃剩下的食物残渣,腐败的蛋糕奶油已经融化,用过的避孕套在里面漂浮着情欲的残迹。
书桌盖着一层黑白色的格子桌布,布匹的帘幕沿着桌子四周垂落下来,桌子面积很大,是用两张课桌和一块宽大的木板拼凑而成的。桌面上正凌乱地堆满了陈老师的每日宠幸的化妆品和梳妆用具。一盏台灯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漠的灰尘,旁边放着几本高二英语教材书籍和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旁边,一本英语课本已经摊开,上面正鲜明地展示着几道红圈标注的知识点,那是昨天晚上我们渡过了片刻欢娱之后,她备课后的成果。
她告诉我说,去年的九月,她刚从师范大学毕业,之后便带着一身毕业生的迷茫与满腔热情考入编制,从而来到了这所学校教书。
有时,我和她在一起,也不禁浮想联翩:她教书的时候是什么样呢?
“算了吧!你根本就不在乎!”她颇为恼怒地盖上了指甲油,然后将面前的化妆用品一股脑地收进梳妆盒。其表情之矫揉造作,几乎令人咋舌。
“嗐…”!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用死乞白赖的笑脸应对着她的无声谴责。“别生气了嘛!你就和我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
“你这个傻瓜。”她恶狠狠地朝我瞪了一眼,“九月九啊!你难道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要不你再仔细想想,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
我望着她指甲上的丹寇,上面是一阵浓烈的猩红色。其色彩之鲜艳,宛若淋漓的鲜血,使我心中不由地激荡着阵阵的凉意。顷刻间,我终于如梦初醒,一切的记忆都变得无比的清晰起来。
八月的今天,正是我和陈老师第一天认识的日子。
那是一天的中午时分,天气燥热,阳光刺眼,空气中漂浮着一层灼热的气浪,连日来的高温正席卷着抚州这座城市。那时我正在家里看一部轻小说,脑海正陷入一阵心灵的飞驰与欲望的焦灼对抗中。突然之间,一切毫无征兆,一条微信消息冷不丁地冒了出来。如同一阵信风带来的骤雨,顿时改变了我原本的计划。
我连忙收起小说,精神抖擞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随后便煞有介事地刮掉胡子,对着镜子陷入一阵孤芳自赏的喜悦里。然后穿着一身健美而又阳光的运动服,带着最好的状态驱车往城东去了。
如今,八月的时光早已远去,我们的感情也开始变得日趋温和起来。尽管才度过了短短的一个月时光,然而在我的心中却仿佛已经跋涉了万水千山。每天,我望着日益干瘪的钱包,看着自己在终日饕餮大餐中迅速堆积的脂肪,听着陈老师枕着我的胳膊时对未来展开的无限憧憬,热恋开始时的那种甜蜜与欢快,与如今相比也早已判若云泥。
多少次,看着她像小猫一样安静地躺在我的怀中酣睡,我的心中却难以抑制地涌起一阵恐慌。我抚摸着她的秀发,任由她轻柔的发丝在我的指缝间游弋,一颗心却不知不觉地飘向远方,回忆着往昔一个人的单身岁月。
“原来如此。”我说。“知道了!一个月了。”
“话说,你不打算表示一下吗?”她媚眼如丝地道。
“那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我试探性地问。
她眼睛迅速别向一边,脑海里马上就有了主意。根据我对她的理解,她是那种善于思考的女人,每逢她想着什么的时候,眼珠子总会转来转去。果然,只见她施施然地在椅子上扭转着身子面对着我,像一只展开翅膀的鸟儿一样朝我张开双臂。“我要抱抱!”
我迎接着她的怀抱,让她的下巴倚靠着我的肩膀。她的头发散发着一股香氛的气息,脸上带着各种化学品掺杂的光鲜水滑。她手勾着我的脖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脸颊。我闭上眼睛,感觉脸上很痒。
“你想要什么!”我深吻着她的嘴唇,让她的口红蕴红了我嘴角。情欲说来就来,荷尔蒙像开闸的水一样在我的血液里翻腾着,发出层层叠叠的响声。
于是我顺势搂着她的腰,试图将她抱起来。然而,她似乎早已发现了我的欲图,连忙用肘关节抵挡着我。
“嗯…不要…”她咿咿呀呀地托长声调,欲拒还迎地一把将我推开,极具
魅惑而又温存地说:“又来了,你这个老色狼,总是想搞我。”
“女菩萨,就可怜可怜我呗!” 我嘲弄地道。的确,她的声音充满情调,足以激发我欲望的本能。但是我也知道,当她一旦穿好衣服整装待发之际,通常对于这种事是毫无兴致的。而你要是勉强霸王硬上弓,也根本就捞不到什么好处。于是,我将她爱抚了一番,便曲着食指,在她的鼻子上爱怜地刮了几下,然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脸,一脸宠溺地说:“小傻瓜,你想要什么呢!”
“我看上了一条项链,你给我买好不好。”
“哦!一条项链吗?”我欢快地说道,心中却不由地激起了阵阵涟漪。
“可以吗,宝宝。”她亲了亲我的脸,柔声地说。
“当然!当然了…”
“谢谢老公!”
她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慵懒地起身站立。依依不舍地穿上了那双乳白色高跟鞋,然后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美丽身姿。
“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好看。”
“我们中午去吃海底捞好不好。”她说。
“不了,我想吃点清淡的。要不去吃牛排吧!”
“嗯…不要…我就要吃海底捞。”她在镜子前捋顺了衬衣,又孤芳自赏了一番。然后颇为讲究地将衣襟打了个节。“我不管,我就要吃海底捞。”
“嗐!”
“不准叹气。”
“想吃那就吃吧!”我舔了下嘴唇上的口红,嘴里充斥着一股黏黏糊糊的咸味,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