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步天所修习的内功,却是绝情寡欲的道门上乘奇功,加之他悟性过人,自幼便于情缘二字看得极淡,红尘翻过几个跟头后更是打破情关,直参本如,早臻太上忘情之境。虽然江湖传言“黄衫飞白马,日日青楼下”,事实上他只是性子洒脱,翩然花丛来去从容,却并不会因此惊动道心。听得灵寂讥刺他和楚梦幽,只是哈哈笑道:“尊者说得对极,一念觉即是仙佛,一念迷即是妖魔。难怪四位尊者执迷不肯放过楚师妹,原来如此。徐某人此刻岂只是为妖魔所迷,简直是为妖魔所困。哈!”他足尖点地,忽然向空飞去,四尊者连忙紧跟而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无怪乎徐步天名动天下,仅凭舌战之术怕就无人能出其右了。
徐步天身形变换,牵动阵势连变几次,发觉这四人的包围虽然不能说天衣无缝,却是每一占位均暗含了佛门无上心法,奇妙异常,无论他怎样变化移动,总是寸步不离阵势中心。灵元微笑道:“徐施主若技止此矣,不如就送出楚姑娘来,大家好说好散,岂不是好?”徐步天笑道:“敢问尊者此阵何名?倒也确实难破。”灵寂答道:“此阵名为‘天网’,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意。佛法慈悲广大,不与你凡人计较,但如有作恶,则终难逃法眼观照,必有因果之报。”徐步天双目亮起厉芒,一时间四尊者均感到他迫人的气势扑面而来。这时他全身衣袂忽然飘起,喝道:“好个因果之报,有因才有果,无因则无果,徐某人多谢尊者指点迷津。看掌!”灵寂尊者慧心观照,感知他全部注意力均是集中于自己而来,倒也并不如何担忧,正欲出掌相迎,已听得灵元灵应喝道:“灵性小心!”恍然知中了徐步天声东击西之计,只见黄影飘飞,瞬间里已感不到他的气势。只听得场中灵性虎吼一声,跌跌撞撞飞出数步开外,徐步天却是面带微笑,飘然落地占住灵性本来位置,振衣悠然道:“有因必有果,但此因未必彼因,故此果未必是尊者所料之果。在下得罪了!”本来他左右两肋为灵元灵应包围,前为灵寂后为灵性,守得密不透风,而他此刻将受了伤的灵性迫开占住他的位置,两肋则空虚无防守,要脱身自然是易如反掌。灵元灵应两尊者齐声大喝,全力施展身法瞬间便已赶上徐步天两翼,四掌齐出当空截击。徐步天哈哈笑道:“尊者岂不知先发者制于人么?初来乍到,占地未稳便妄动攻击,而敌师以逸待劳,安将不败?”原来徐步天如若迫退灵性之后便脱身出阵,以他身法或者勉强能逃过余下三尊者的夹击堵截,然而终是行险;因那时他是狼狈求窜,而三尊者则是全力追捕,仅从形势来说便已深陷被动,他深明兵法当然不会轻易行险。故他特待占稳位置才出言故意拖延时间,料定四尊者见他如此托大,警惕之心自然稍懈,而其中灵性受伤灵寂距离较远,赶来速度便慢了一线,而灵元灵性因失地利加之仓促出手,亦不能全力一击。但见徐步天衣袂飘举,双目亮如寒星,显是功力运至巅峰,身形冲天而起,双掌左右齐出,硬生生分开灵元灵应从头上截下的四掌。二尊者被他掌力震得飘飞开去,此时阵势已开了漏洞,他身如游龙从阵势空隙里昂然直出。灵寂待要追击,又哪里来得及。
徐步天飘然立定,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黄衫上,面色已然苍白,仍是微笑道:“这次才是真的吐血了呢!尊者尚有何话可说?”四尊者对视一眼,这才知道他先和灵性对掌之时吐血只是咬破舌尖,蓄意隐藏实力夸大伤势,以使四大尊者错对他实力估计过低,才与他定下突围之约。而以徐步天所展示的真正实力来看,就算四人全力出手与他一决高下胜败也只是五五之数,更遑论只是突围。灵元微笑道:“徐施主不愧是道门高足,虽然一向深藏不露,只此一役便可令你的武功排在武林一品高手之数。贫僧等输得心服口服。”徐步天笑道:“徐某人虽然用了些心机,但上兵伐谋,且尊者四人联手的威力原本在我之上,在下也是不得不如此。”灵性恬然道:“徐施主一向以兵法韬略闻名江湖,两军对垒原本无所不用其极,只要立心为正,用于正道便是好的。”徐步天叹道:“梦幽和我同门一场,她有难我作师兄的实在难以袖手,纵然天下人均以为我所作所为是错,徐某人亦决不后悔。”灵寂仍是一本正经道:“罢了罢了。本是徐施主自家门户的事情,贫僧等原也管不着。此后我等既不来拿她了,你也莫要娶她。”徐步天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谨遵法旨,多谢尊者。”一句话尚未说完又喷出一口鲜血,原来是大笑牵动伤势。灵元合掌道:“此事已了,贫僧等这便回院缴旨。徐施主伤势沉重,便请回谷静养。”徐步天亦是合掌相送道:“尊者请了,恕不远送。改日徐某人亲上禅院谢罪。”灵元尊者领着灵寂灵性转身便行,惟有一直不开口的灵应拉着徐步天到一旁,从怀里取出一个玉瓶交给徐步天道:“徐施主身受佛门大金刚掌力,伤及内脏,这里是我门的疗伤圣药,向来只用于本门中人,今日你既与老僧等有缘,便一瓶都给了你罢。”徐步天感激道:“多谢尊者。”灵应摇手道:“莫要谢我,今后天下要用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好自为之。”言毕飘然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