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阳光透过珠帘帐幕照进屋内,一片洋洒的温柔。黄莺啼唱,叨扰了床榻上安睡的少年,长且密的睫毛抬起,露出如星美眸,乌黑的长发散乱随意,更添一份慵懒,俊美灵秀的好似少女模样。
他望着安然卧在自家怀中的女人,心内颇有一份复杂的感觉,外头鸟鸣不断,叽叽喳喳的似乎定要将屋内贪睡的人叫醒才肯罢休,少年不免有些烦闷,想要起身,却奈何身上的人抱的紧,他挣脱不开,重又睡去。
整整一上午也无人敢来叨扰他二个,直到晌午,公主才睁开睡眼,去看少年,迎上他恰巧投来的目光,双眸对视,对对浅笑。
公主开了口,打破这短暂的美妙:“几时醒的?”温柔如水,少年轻捋过她柔顺的发丝说道:“有一会儿了。”
“怎不喊我?”说话之间又卧进他坚实的臂膀,微闭双眸,安心使然。
少年摩挲她较这个年龄来说格外滑嫩的肩头,语带慵懒:“你睡的这样沉,我怎忍心,身上如何了?”
公主坐起身来,拾起少年的外衫顺势披上,转头笑说:“简直精神焕发,良药果真有效”
少年听言,随之起身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浅浅的吻上她柔软的双唇,说道:“春日正好,莫要贪恋床榻,病愈,更要干净的空气来清洗污秽。”
公主满心欢喜,一脸的留恋,走下床榻,赤着脚站在铜镜面前,摆弄套在身上的外衫,转身向少年说道:“董郎看我穿着如何?”
少年顺手套上公主的衣裙,走到她身边来笑道:“瞧我何如?是否还般配?”
她开怀:“董郎穿上竟较少女更甚。”说着揽上他的腰肢,仔细端详。
少年郎俊美可人,长身玉立。心内不禁更添喜爱。翘脚深深一吻,转身坐于梳妆台前,对镜描眉,少年顺手接过石黛,捧着她的脸说道:“干娘可真好看。”
话音刚落,随风而来一朵鲜艳绝美的杏花,落到他二人面前的胭脂盒上,董偃拾起来,轻拂去上头的尘水,别进公主鬓上笑说:“干娘带上这杏花更显娇媚,正所谓是:粉薄红轻掩敛羞,花中占断得风流!”
听得公主称心的很,揽过他的腰说道:“以后,私下无人再不可喊我干娘!”
说罢,食指抵上少年温软的唇,横向一抹随又将食指伸到自家口中一通吮吸,将眼前的俊美少年从头到脚的看了个遍,站起身来说道:“董郎真是越发俊逸,让妾身可如何是好!”满心满眼的欢喜。
少年揽过她的腰肢说道:“卿较春日红杏更甚,撩人心魂,我才真真得不知该当何如!私下里,喊你做红杏娇娘可好?恐也只有这春日红杏配得上你的美貌!”
公主一脸娇羞,投进他怀里,轻声娇嗔道:“董郎喜欢就好,妾身听从便是。”董偃望向窗外,暖和沁香之意透过帐幔拂来,心却一股寒意袭来,片片杏花正浓,随风而散,像极了雪。
透过窗幔,吵闹声传来,叨扰了屋内的人,公主喊道:“是谁在吵闹?”只听外头人回说:“禀公主,有两个丫头不知羞耻做那磨镜之事!正要交给冬梅姐姐发落。”
公主听言,不以为意:“什么大事,找人进来伺候,我要起身了。”
屋外人忙道‘是’,自去了。不会儿丫头婆子们进来一屋,那画花儿瓷罐儿被秋菊捧着,欲要递到公主手上,半路被少年截了过来说道:“什么好东西这样金贵。”
公主笑着将腊梅送来的金碗筷摊开来说道:“什么金贵,不过是每日醒来便喝,习惯了而已,你也尝尝。”说着舀了碗递给董偃又道:“切不可贪多。”
董偃接过来,抿了口,顿时一股沁香软糯之感透过舌尖直达味蕾,随之遍布全身,不禁又连着喝了几口说道:“怪道总看你吃,着实好的很。”说罢索性放下勺子端碗一饮而尽。
公主忙去拦他却没拦住,笑道:“哪里有你这么吃的,得亏舀的不满,否则不得一碗都干了啊。”说罢,丫头婆子偷笑不止。
董偃笑道:“这样金贵的东西,只怕再没机会吃着。”
“你要是喜欢,我让迎鸾每日给你送就是了。”正自说道,迎鸾从外头进来。行礼之后与公主悄悄耳语,公主点头看向董偃,不会儿开口说道:“董郎,磨镜之好,你如何看待?”
董偃听言,未想许多张口说道:“偃儿不才,敢问何为磨镜之好?”
迎鸾上前说道:“譬如,龙阳之好,男人之间龙阳,女子之间便为磨镜。”
董偃听言,连忙摆手:“实在不敢恭维,不知为何谈起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话罢了,只听外头传来昭雪的声儿:“若磨镜乃是伤风败俗,不知公子此时又该当何论!”迎鸾听言欲要教训昭雪的口无遮拦,目无尊主,被公主使了眼色阻止。
董偃走到昭雪面前说道:“公主面前何故吵闹,还不快下去!”
昭雪冷哼一声:“公子没看到奴婢是被押解来的吗?”话音刚落,董偃望向其身后的冬梅说道:“姐姐,这是?”心内似乎明白了个大概,只是不敢妄自言语。
冬梅说道:“昭雪是公子的人,自然交由您发落。”
董偃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公主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去,自己也进里屋去了。
待众人散去冬梅上前说道:“公子是聪明人,冬梅相信公子能处理得当”说罢欠身退去。
只留下董偃,昭雪并两个大汉。昭雪望着院内倚墙盛开的红杏,悠悠的开了口道:“许是都变了。”
董偃朝两个大汉摆手,示意其放开她,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过的还好吗?”董偃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惹得有些懵亦心酸,半天没说出话来。
昭雪冷笑一声:“公子,还是将我处死吧”
董偃呆呆的望着她,心内复杂的难以言说,半晌挤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几个字来,显得有些无力又杂着一点莫名的期待,许是给她申辩的机会…
昭雪笑道:“不过是做了这个世上不被允许的事并且恰好是我做的罢了,公子也不必难为,只管按着规矩…按着公主的规矩来,就是了。”
“你,你果真有磨镜之好?怎之前没听你提起…”
“提起?公子且说是伤风败俗,我怎样提起?”昭雪见董偃一脸不知该如何的模样也不答话。
接着说道:“公子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她转身望向杏林的方向,似不经意的说道:“亲密无间,胜似同胞”
董偃点头:“我自如此,不知昭雪怎样?”
“若真如此,还请公子放过百合,处罚我就是,我愿以性命换她周全。”
“以性命换她周全?”董偃并不知事情的始末,对她的言论更是带着莫大的震惊。
昭雪脸上挂笑:“公子能将我小小一个丫头视作亲人,或许也可以了解这回事。”说罢,他两个又像儿时那般,席地而坐,董偃朝那两个大汉摆手示意退下,静心听昭雪诉说她的悲欢…
公主附在窗前,悄悄的看着屋外的一切,对身旁的冬梅说道:“你说,我该不该如此?”
冬梅递上暖炉,笑答:“公主能如此实属不易,相信公子定不会让您失望”
公主脸上挂笑,透过绿纱窗向外张望,杏花正浓,不知花下的董郎此时以何种心情看待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又如何看待我?
正所谓是,真个诲多情。
花下的董偃似乎有些了解昭雪与百合之间的情谊,却不懂自己的心思,他以为自己疼惜昭雪,正是因为她身上那份自己所没有的或许永远也无法拥有的纯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