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青陵
此话一出,上官燕和欧阳明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别过脸,不敢再看对方。
八、花前月下暂相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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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面女子身形孑孑,立在江边,一双眼望着平静的江水,静澜无波。红绫和白沁兰掠到疤面女子面前,单膝跪地,恭敬道:“红蓝二使,参见夫人。”疤面女子寂然不动,仿佛化成了江边的石像,两人也不敢起来,便就那样跪着。
不多时,红绫耐不住,率先问道:“夫人,红绫有一事不明,望夫人赐教。”疤面女子终于开口,森然道:“不该问的,不要问。”白沁兰扯了扯红绫的衣袖,示意她不要问了,可红绫思索片刻,还是提出了心底的疑问:“夫人既然命红绫潜伏蓝家,暗中用应有悔和龙翔凤舞箭杀人,让蓝家兄弟惶惶不可终日,直到蓝家只剩蓝家兄弟两人,夫人再出面一击致命。可现在并不到时候,夫人出面,可是有了新的计划?”
红绫话一问出,白沁兰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能这么大胆,挑这个时候去问这样的问题!然而,事已至此,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暗暗祈求夫人不会因此生气。
疤面女子双肩一颤,似要转身,最后却还是没动。她望着江面的眼睛,泛起波澜。她为什么要现身呢?她这般精心安排,骗过蓝珏,让红绫潜入蓝家,伺机下手,又让选了身形最像她的白沁兰扮作是她,暗中帮助红绫,不就是想要悄悄躲着,看着蓝家的人惊恐绝望,尤其是他!她看了在蓝玉对着白沁兰,声声叫着“惊鸿”的时候,她的心怎么就那么苦!他怎么就能认不出,那个蒙面的红衣女子,不是她!这么多年,她的心在恨的同时,又生了多少牵挂与不舍。谁又知道,那些不眠之夜,她对着山涧风、林上花想起的,都是同一个人。有些事回不去,也来不及去想,未来究竟会怎样。她只能让心底的恨来支撑,让她有活下去的理由。
“是的,计划改变了。”疤面女子轻声道,“此刻,我就要毁了蓝家。”
3
小刘庄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四周都是高不可攀的绝壁,进出村子只有村口一条道,地势十分险要。村子里不过七八户人家,都靠着打猎为生,平日要是哪家打了大猎物,都会毫不吝啬地拿出来一起分享,因此,大家都过着虽不富足,却安乐祥和的日子。
这一天傍晚,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大人们也都将自家小孩叫回家,只有张大娘家的孙子嘟嘟调皮,还在村口玩耍。阵阵青烟在山林间袅绕,显出比那幻莫测的形态,嘟嘟看得出了神。这会儿他眼前的烟正聚成一只小兔子的形状,竖着长长的耳朵,仿佛随时都会向他跳过来。
“小兔子,你好啊!”嘟嘟开心地对着半空中的云烟叫喊。忽然,他看到两个人穿过小兔子,向他走来。他有些生气,那两个人穿过之后,小兔子就看不见了。他跑过去,扬起拳头想要为小兔子报仇,可等他到两人跟前,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不觉就忘记了小兔子,张开双手拦住他们,打抱不平道:“你真是不害臊,那么大一个人,还要姐姐背着你走,我现在都不要奶奶背我了!”
被拦住的两人,正是走了一天山路的上官燕和欧阳明日。此刻,他们正有些困乏,想去村子借宿,却不想被嘟嘟挡住去路。上官燕看着嘟嘟,不由得想起了小豆芽,忍不住笑起来。他们倒是很相像,无论年纪还是脾性,若是能相识,必定会成为好朋友。欧阳明日有些心神不属,愣了愣才看向嘟嘟,道:“我的腿不能走路。”
嘟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明日的双腿,道:“你的腿不是好好的,怎么就不会走路?我看你就是想让姐姐背着你走!”欧阳明日不觉气苦,从小到大,他的腿让他遭了多少罪,现在还累得上官燕一直背着他,就连这小孩子,也因为这双腿,而怀疑他。
“你懂什么!”欧阳明日盯着嘟嘟,神情有些凶狠。嘟嘟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上官燕忙向嘟嘟解释道:“大哥哥的腿是因为生病所有才不能走路,等大哥哥的病好了,就可以像我们一样走路。”嘟嘟不好意思地垂下眼,轻声道:“对不起,大哥哥,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欧阳明日听着嘟嘟认真的道歉,不觉惭愧,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怎么和一个孩子计较起来?这一天行来,他想得最多的,是谁向上官燕施展了摄心术。正如上官燕所说,任何人想要进入山庄,向她施展摄心术而不被发现,是极其困难的,所以,最有可能是山庄内的人。而这个人是谁,他现在却是猜不到。师父的叮嘱又他的耳边响起,他的心在不确定的猜测中焦躁起来,恰好嘟嘟又问了那样话,他不知不觉就拿他当了出气筒。
“不,是我对不起你。”欧阳明日郑重地向嘟嘟道歉,“我不该向你发火。”嘟嘟摇摇头,小大人般地道:“奶奶告诉过我,生病人的因为很痛,脾气都不好,我不会怪你的。”欧阳明日忍不住笑了,问他道:“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嘟嘟这才记起要为小白兔报仇,他生气地看了看两人,最后决定不计较。“那你们也没有回家。”虽然决定不报仇了,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气鼓鼓地不愿意回答欧阳明日的问题。欧阳明日又道:“我们在赶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回不了家。”“啊?”嘟嘟心底的气都消了,“那你们今天晚上要在哪里吃饭睡觉?”
“我们正想去村里找一户人家,看能不能留我们住一晚。”上官燕在欧阳明日之前回答了嘟嘟,迈步向村子里走去,“你快些回家吧。”嘟嘟小跑两步,追到上官燕身旁,道:“姐姐,你们去我家吧!”说着,他便指了指前方的屋子,拽着上官燕的衣袖就要拉她过去。
两人就这样被拉到嘟嘟家,张大娘热情地给他们张罗了晚饭,又在柴房地上铺了稻草,临时搭了一个床铺,道:“家里地头窄,只能这样了。今晚你们睡房里,我和嘟嘟睡柴房去。”
两人一听这话,慌忙摇头。上官燕道:“怎能让你和孩子睡柴房,应该是我们去的。”张大娘却道:“不成不成。你们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哪能比我们山里人劳作惯了。再说你丈夫的脚又不方便,不能受地上的潮气,你今天背着他走了一天吧,累都累坏了,还能去地上睡觉!听我的,好好躺在在床上,让你丈夫给你松松,才是正理。”
此话一出,上官燕和欧阳明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别过脸,不敢再看对方。这样的误会,让他们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张大娘看着他们的样子,禁不住笑道:“一看你们就是才成亲不久的,还害羞呢!你看你,不是一路背着他,也不怕辛苦。两个人就是要这么着,相互照应,谁也离不开谁。”她一边笑一边说,又去拉起嘟嘟,向门外走去。
“哎,张大娘……”上官燕和欧阳明日同时开口,想要唤住张大娘。可他们还没说完,就见到对方也想说话,便又都住了口。这么一迟疑,张大娘已经带着嘟嘟进了柴房,只剩下他们两人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