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秦老师和欧阳老师几乎是同时走进教师,穆木瞥见他们的身影,想起刚开学时替秦老师愤愤不平,暗暗好笑.一个身影走过来,她忙埋头看书. “穆木”,她忙抬起头,看见欧阳老师询问的眼光,“王雁蓉请假了吗？”啊？雁蓉没来？穆木来不及细想忙摇摇头，脸“唰”的红了。欧阳老师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似乎没看见穆木的窘迫，走了。穆木回头看看后面空着的座位，满腹疑惑。雁蓉怎么会旷课？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穆木苦恼的紧皱眉头。早知道，刚才就说雁蓉请假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跟老师说啊。糟了，糟了，穆木暗暗叫苦，不知欧阳老师到时会不会杀一儆百，如果那样的话，雁蓉岂不惨了？

穆木看见欧阳老师对秦老师说了句什么，秦老师点点头，欧阳老师走出教室。

 欧阳松依照花名册上的地址，找到面前的这个小四合院，四合院虽然不大，但是分居两家已经是够宽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敲了敲左边的红色大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欧阳松推开门，日光灯管发出耀眼的光，屋子里收拾的井然有序。听到推门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子，抬头冷漠的看了一眼进来的人，举起手中的玻璃杯，用唇轻啜着，“王雁蓉？”欧阳松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这就是那个在学校神采飞扬的女孩？就是那个在课下爽朗的笑，俏皮的调侃的女孩？他忙走上前，夺下她手中的杯子，默默的注视着那双倔强却泫然若泣的眼睛，因为喝酒而绯红的两颊。

 “王雁蓉，你爸妈呢？”欧阳松试图找一个话题。 “爸妈？哼！”她冷哼一声，冷冷的说：“走了，带他们的宝贝儿子走了”。 欧阳松一愣，忙说：“雁蓉，你一向是聪明而快乐的，有什么事一定要用这种方式麻醉自己呢？"

 王雁蓉迎视着那双诚恳的目光，心不由一动，似乎面对的是一位久违的老朋友。“聪明？快乐？”她自嘲的笑着摇摇头，“弟弟出生前或许我是快乐的，而一旦有了弟弟，在人们似玩笑非玩笑的言谈中，我就生活在弟弟的阴影下。从那时我就恨弟弟，恨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也恨父母，恨他们亲手砸碎了曾在我心中神一样的地位。在这个家里没有爱没有关怀，我无法摆脱这种想法，它象蛇一样吞噬着我的心。我一直想家里没有人爱我，我找一个爱我的人可以了吧。我认识了人们眼中的小混混刘海骏，他给我爱给我关怀，他能够保护我呵护我不让我受伤害，至于别人怎么想，我早就不在乎了。爸妈知道后，劝了也骂了，他们是觉得我丢了他们的脸，我无所谓，他们不能给的，不愿给的，别人给我也不行吗？他们说让海骏写保证，保证一辈子对我好。海骏写了，我们两人也在他们面前跪了。他们继续供我读书，至于以后，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们从此就不管了”。泪悄然滑落，她抬头看看欧阳松，说，“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欧阳松默默的听着她的一番话，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开朗、快乐的女孩子，心中居然压着那么多的苦闷与不快。他静静的看着她，说：“雁蓉，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父母是不爱他们的子女的，只是爱的方式不同，或许在你的心中，他们重男轻女，可是我相信，他们仍然是爱你的”。

王雁蓉轻轻的撇撇嘴，几乎是不屑的说道：“老师，你是在对我说教吗？"

 欧阳松知道这是一颗多么敏感而易受伤害的心，忙摆摆手说：“你这些话是说给一个老师听的吗？”王雁蓉不由的一震，定定的看着他，他说：“我以为在你对我说这些话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他抬头看看壁上的挂钟，“早点休息，明天来上课，大家都等着你呢。”临出门时，欧阳松举起那只玻璃杯笑笑说：“不要再喝闷酒了，下次喝酒记住叫上我。”

 王雁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竟忘了去送送他，只听见他的脚步声，在这个绿色的夏季，响彻银色的夜空。

 六

 几天就那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王雁蓉第二天来上课，秦老师和欧阳老师居然都没说什么。穆木觉得欧阳老师好像都没有多看雁蓉一眼，似乎雁蓉根本就没有逃过课，真奇怪。以前秦老师当班主任可不是这样的。记得一次邱枫旷课，还写检讨呢。难怪佟倩说：“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喂，龚然，楼下有人找”。大大咧咧的佟倩站在门口一声高叫。“书呆子”龚然钻出书堆，居然连声谢谢都没说，就头也不回的跑了下去。而佟倩却在那儿挤挤眼，狡狭的笑了笑，回到她的座位上。穆木一声低笑，拍拍身边的江楠“附耳过来”，江楠莫名其妙的看看神神秘秘的穆木，“又要咬耳朵了”？穆木拉拉她的耳朵，低声说：“一会儿，看佟倩的好戏吧！”江楠一愣，随即会意的点点头，笑了。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龚然跑进来，狠狠瞪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佟倩，无奈的摇摇头，坐在位子上，又不甘心的回头说：“佟倩，我没招你惹你吧？”佟倩一副无辜的样子，回敬道：“龚然，我没招你惹你吧？”龚然气极而笑，指指门外说：“干么骗我啊，楼下人找？佟小姐，这是四楼啊！”佟倩撇撇嘴：“你那么蜗牛爬似的，说不定别人等不及，走了。再说，你就不会在走廊上向下看看，是谁找你啊？怪我？真笨！”“你？……”“佟倩，你好像没下去吧?”龚然正待说什么，一边的章晓琳笑眯眯的插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佟倩刹时变了脸色，恨恨地剜了她一眼，冷冷的回了她一句，吓得正准备拍手庆祝，有人说了公正话的龚然，忙缩了回去。章晓琳的笑僵在脸上，她尴尬的看了一眼龚然，随即低下了头。 一边看好戏的江楠吐了吐舌头，悄悄对穆木说：“以前只知道佟倩不妥章晓琳，没想到，这么不留余地。”穆木则一副我也不明白的神情。

 “哦，终于可以回家罗”。江楠一边推车子一边摇头晃脑着。穆木正待说点什么，一辆车飞了过来，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双脚点地的佟倩说：“你温柔点，不行啊？”佟倩拍拍她的肩，笑了笑：“有你这个温柔在此，我瞎掺和什么？哎，江楠，别忘了，明天，《书剑恩仇录》”，“喂，下周期中考了，你还看啊？”江楠高叫着，“我知道”佟倩满不在乎的说，“你不用这么大声吧？记住啊，明天！我还有事，不等了啊，先走”。她一踩踏板，正准备起动。

 “佟倩”，一人高叫着，她们三个不约而同的回头。 “嘿！”龚然不好意思的朝江楠、穆木点点头，看着佟倩“等一下，我…..”

 “喂，佟倩，还有事，不等了啊，先走”，江楠学她的语气，调皮的笑着，点点头，拉着穆木骑上车，留给他们一串笑声。

佟倩朝她们的背影做个鬼脸，扭头问道：“有事么？”

“哦！我，佟倩，以后，别开我的玩笑了。”龚然胀红了脸，小声地说着。

 “就为这事呀？”佟倩好笑的看看他，“巴巴的叫住我，我还以为什么国际要事呢”。

 “佟倩……”

 “好，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佟倩快言快语，不等他回话，利索的骑上车。

 “喂!”龚然叫着，抬抬手，只看见她洒脱的身影潜入夜色。

 “唉！”他拍拍脑袋，沮丧的摇摇头，“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