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一得我
马铃薯是适于在高寒地带生长的作物。马铃薯会退化。在海拔较低、气候温和的地方种一二年,薯块就会变小。
想必正是因为马铃薯的这个特性,它盛产在在我出生、成长的青藏高原上。生活在这片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地区的人们把它叫作“洋芋”,而我把它叫作“最爱”。
洋芋在这里的地位不可撼动,因为在近年的农业发展中,洋芋已经成为这儿仅次于小麦、油菜的第三大作物。老百姓们甚至会发出“五谷不收也无患,只要有二亩洋芋蛋”的称赞。
马铃薯的花是很好画的。伞形花序,有一点像复瓣水仙。颜色是白的,浅紫的。紫花有的偏红,有的偏蓝。当中一个高庄小窝头似的黄心。
在我小时候很少注意这些小花,只当是常常见到,习以为常。现在看来,倒是经常感叹大地的馈赠。
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就在于,所有生物都蕴含着很大的能量,地上看起来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在地下却能默默生长出丰硕的果实。
画完一种薯块,我就把它放进牛粪火里烤烤,然后吃掉。全国像我一样吃过那么多种马铃薯的人,大概不多!
汪老在科学研究所期间,所里要画一套马铃薯图谱,把任务交给了他,他就前去沽源开始了这项工作。
虽然他不是画家,但他画得很用心,尽量画得像。他一个人在沽源虽然寂寞,却也因此生出一种轻松自在来。
在画马铃薯的同时,也品尝马铃薯(令我很是羡慕):
最大的要数“男爵”,一个可以当一顿饭。有一种味极甜脆,可以当水果生吃。最好的是“紫土豆”,外皮乌紫,薯肉黄如蒸栗,味道也像蒸栗,入口更为细腻。
我在家乡吃过的洋芋品种没几个,但是特色的洋芋做法有不少。
最简单直接的吃法,与汪老“放进牛粪火里烤烤”是一样的。印象中一般都用个头不是很大的洋芋,洗净后不削皮,直接放进炉膛里烤。
烤熟之后的洋芋,表皮会裂开,有一部分还会翘起来,揪住一角很容易就撕起一片。此刻手中冒着热气的黄澄澄的美食,可以沾取你喜欢的任何蘸料。有盐或者椒盐、油炝好的蒜泥和韭菜、有辣椒面。小时候经常只是沾一点盐,就能让我沉醉在它的美味中。
后来不太生炉子了,就会用到一个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锅具:平底铝锅。我家的平底铝锅是母亲上班那年买的,结实厚重,经久耐用,在我家不知道吸收了多少洋芋精华。
母亲做洋芋炕锅十分拿手,做起炕锅来也有多种变化。最简单的与烤洋芋非常相似,只是在铝锅中做,贴着锅的地方会形成一层焦黄的硬壳,这是我认为最好吃的地方。如果再加上用萝卜和大头菜腌制而成的花菜,一顿饭就会吃得非常有滋有味。
进阶版就是锅里不止有洋芋。我家通常会把洋芋切大块铺在锅底,然后上面放着牛肉或羊肉。肉类的油随着锅内温度的升高慢慢被烤出,再渗入铺在下面的洋芋里,盐、姜和花椒逐渐激发出所有食材的香味。出锅后的洋芋油油亮亮,让人满口生香。
洋芋更常见的,就是炒着吃了,我钟爱炒土豆片,尤其是炒得很面的那种。上学时候经常央求母亲给我做,炒好了一人一碗,再吃半个馒头,是我记忆里最简单的满足。
工作后离开家乡,仿佛吃到的就是“土豆”而不是“洋芋”了。烧烤店里的土豆、土豆沙拉、土豆饼都很好吃,但总觉得不是家乡的味道。可能在我的回忆中洋芋那样原始的滋味,才是家乡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