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有个凤凰古城,很多人去那里是为了寻求《边城》的影子。
可是,凤凰没有边城,真正的边城在花垣县的茶峒。
那里是世外桃源,有桃花的地方就有人家。
那里是清明世界,民风淳朴,和谐安乐。
只是,那里也是人间,也有人间的悲欢离合。
一
很久以前,有一个叫翠翠的女孩,她从小没有父母的娇宠,只有一个爷爷,还有一只黄狗。
她的世界是那座白塔,那片菜地,那条河,那只船。
孤单的时候,她抬头望天,明亮的眸子里空空的。她从不想到残忍的事情,从不发愁,从不动气。可是,她有过真正的快乐吗?
依山而筑的城,似长蛇蜿蜒的墙,一半着陆一半在水的吊脚楼,这些都与这个小姑娘无关。
十三岁以前,她的生活是给爷爷做饭,陪爷爷摆渡。她的风景是清澈的溪水,来来往往的乘客。
她没有读过书,不知道书里的乾坤无限。没有出过山,不知道外面的喜乐悲欢。她没有邻居大妈的关照,没有姑姑姨姨的疼爱,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没有同龄小伙伴的嬉戏。
她是一个乖乖女,默默地守着爷爷,守着黄狗,守着渡船。
她也爱坐在岩石上,向天空一片云一颗星凝眸。那一刻,她也有向往,她也有梦想。
二
爷爷是疼爱她的,时时陪着她,给她讲笑话。直到有一天,他发现翠翠长大了。
他开始带她去认识山城,认识山里的人,让她感受节日的热闹。
但他是粗心的,把翠翠一个人留在了河边,自己在家里与朋友喝酒。
天渐渐黑了,人们都回家了,远远近近的人家都亮起了灯。
不知道泅水捉鸭的翠翠,不知道傩送二佬的翠翠。她呆在原地不敢走动,她只能一直等着爷爷。直到被二佬派的人送回家。
她生气,不理爷爷,而爷爷呢?
女儿在生下翠翠之后为爱殉情,一老一小相依为命,他可曾痛苦?
他不贪财,不接受别人给他的零散铜板,他说自己有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
一份知足的快乐,一份感恩的心境,所有这些都是他的财富,是他给翠翠的最美好的生活。
他喜欢喝酒,喜欢与人聊天,他认识山城里的各种人,知道山城的各种事。只是,乐呵呵的外表下,有一颗焦虑的心。他如果死了,翠翠可怎么办呢?
三
爽直的天保大佬喜欢翠翠,他托人探探爷爷的口气。也许他觉得这是一份没有悬念的求亲,车到山前路便会自然畅通。
可是他不知道,两年前的一次意外邂逅,翠翠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那个人竟然是他的亲弟弟。
求亲不成,唱歌竞争不过弟弟。天保无助,无奈,他孤独吗?弟弟提议帮忙,可他知道依靠帮助是无法获得爱情的。
他失魂落魄,出外行船,却意外丧生,是命运在捉弄他?那么优秀的年青人,就这样消失了。
四
傩送二佬凭初识翠翠的美好,凭月明之夜撩人的歌声,他获得的姑娘的芳心。
然而,他他无法接受兄长的死,他要为这样的事实承担责任,决定去寻找天保的尸体。
能吗?河水是流动的,河水也是孤独的,它只顾自己义无反顾地向前流动,哪里能体会一个年轻人寻亲的心呢。
他走了,为了抹平心底的歉意,丢下了让他心动的姑娘,丢下了为他牵肠挂肚的父母。
一个月,两个月……
五
翠翠,曾经挚爱她的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曾经求亲的天保大佬永远地离开了,曾经想要爱她照顾她的傩送二佬杳无音信......
爷爷的死让她前所未有的孤独,她害怕,未来的日子究竟要怎么样过?
她只有黄狗,还有那只渡船。
她等的那个人也许永远都不回来,也许明天就会回来。
还好,这份漫长孤独的等待中,还有一丝丝的希望。
六
她应该有童年的快乐,她应该有女孩的娇羞,她应该有美好的梦想……
如果,翠翠有妈妈,或者是有奶奶,或者是有邻居阿姨,或者是有一两可玩耍的伙伴……那样,她会少些孤独。
天上的云还会飘,夜空的星还会闪,没有了爷爷的翠翠,那凝眸的眼睛里会不会多了泪水?
山顶的虎耳草枯了还会绿,她还会去采吗?
月明的夜晚歌声起了还会落,她还会有梦吗?
孤独,心海抹不平的浪,只有泊在爱的港湾,才有宁静的栖息。
愿那颗孤独的心,在溪流,在山间,都能找到些许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