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吃(4)
记忆就像包装纸,把不同的场景打包,还会保温、保鲜,无论何时打开,都一如当年。没有封好的包装,也会自行打开,那几包食物,总是密封不严,时不时地就会摊开在眼前。
馄炖
高二、高三的日子,就如那城里的路灯,一大片的黑暗,裹着一小团浑浊的光明。就在那个路灯下,摆着一个馄炖摊,一个小老头在白色烟气的后面忙着。摊子的两边各摆着一个矮矮的案板,板凳上坐着吃馄炖的人,有时三、四个,有时一、两个。我每次晚上路过的时候就忍不住坐下来,叫一碗馄炖,一个咸鸭蛋。每次都多加一句,“多放点儿虾皮”。腥虾烂臭的味道是不能阻挡的,我吃馄炖的目的大部分是对着那点儿虾皮。馄炖不难吃,也没有好吃,所以记忆着,是因为每天那几分钟的愉悦时光。
那时候学习并不好,又使不上劲,每天心情是落寞的,昏暗的路灯摇曳着心里不确定的前程。短短几分钟的忘却,就是无限的愉悦。
我不是聪明的孩子,没有举一反三的才能,主要靠笨法子学习。但也不是完全笨,我的聪明被一层笨拙包裹着,那层笨拙至今没有被捅破。我需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对老师的依赖就非常大。如果我第一句没听懂,一堂课都会有问题,我的脑子总跳不过去。就像我学习法语的时候,第一节发音课迟到,十几年来我一直被发音困扰着。高一的时候跟着朱老师学立体几何,他讲得非常细,我立体几何就学得特别好,考满分是经常的事,也学会了举一反三。以至于后来高三的时候立体几何不需要复习就可以考得很好。
后来,听说县城里学校教得好,升学率高,就托关系转到县一中借读。还记得当时离开的情景,那时候要去原来的学校把自己的课桌搬回家,学校已经放假了,我骑摩托车去班主任董老师的家里,请他开教室的门。在捆桌子的时候,董老师不无挽留地说:“你现在也转走了,我还想开学以后选你当班干部呢。” 听他那样说,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隐约觉得对不起他,多少是给他带来了失望。
转学就会好吗?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好的选择,到了一个陌生的班级,同学都是好同学,可总是觉得融不进去,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成绩一退再退。想去努力,可收效甚微。那时候的目的就是考大学,面对离目标越来越远的现实,内心是非常沮丧,失落和挫折。
那碗馄炖就承载着我当时的落寞和挫折。后来在别处也吃过很多馄炖,没有被记住是因为总比不上那段年少暗淡无助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