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坎坷，但终无言抱怨.

文|霜月

夏日的清晨，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太阳也才刚刚升起，天上一片暗蓝。早起的农民们吹着微风，正扛着锄头前往田间，妇女们也开始做今日的早餐。一个女人急匆匆的步伐和叫喊，将这份只属于山间的宁静打破。

 “快快快，李妈，快去王婶家！刚刚老刘接电话说她家媳妇要生了！”小丽着急的对李妈说到

 “啊？这才不到8个月，要生啦？”接生婆李妈诧异地看了小丽一眼，紧接着便匆匆忙忙地跟着小丽上了车。

村里唯一一辆车是小丽家的，车是二手的，虽然慢了些，但也给村里的人们提供了不少便利，除了带几个人一起到镇上赶集外，一般没什么急事，都很少用到。小丽和丈夫小张也很乐意帮村里的人们，所以村里遇到啥急事，也都会找小丽帮忙。

 在车上，小丽问了接生婆几句：“李妈，王婶她家媳妇这么早就生，怕是会....”

“别瞎说，就是早产而已。能有啥事。”

“也是，诶，前面就到了，快准备下车了！”

李妈自年轻就开始帮忙接生，因为村里的年轻人大都是李妈接生的，大家对她的称呼便成了李妈。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接生婆李妈便到了王婶家附近。接生婆刚下车，就被王婶的儿子火急火燎地请到了家里。

在村里接生多年的李妈经验丰富，一进房， 见到王婶家媳妇的肚子就知道，这下难办！王婶家的媳妇这是难产了！

“这可难办啊，我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像这样的。王婶，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李妈回头看了看王婶和她的儿子，摇了摇头。

“李妈，你看这咋办啊，俺媳妇这回要是挺不过去，那俺也不活啦！”王婶的儿子一边哭，一边求着李妈想想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李妈说，“要想孩子和你媳妇都保住，这得上城里大医院。可惜这一时半会也去不了，放着不管，你的孩子和媳妇都保不住！”

“李妈！你一定要帮帮咱家！儿子娶个媳妇不容易，你接生这么多年，一定要想个好法子......咱家也没犯啥得罪人的事，我儿也是命苦，这刚结婚还没一年呢，咋会有这事......”王婶带着有些颤的哭声，握住李妈的手臂晃了晃。

“行了行了，快去把热水烧来！时间可不等人。”

李妈经验也算丰富，一个时辰不到，一双血手就把孩子抱了出来，孩子看上去还算健康，但怎么都不哭喊。

李妈心里有些着急，对王婶的儿子说：“小伙子，来，你来吓吓孩子，想办法让这娃哭出来，不然的话，你这娃也保不住。”

小王一听，赶快把血淋淋的孩子抱起来。孩子在他手里又是晃啊晃，又是被轻轻的拍背，眼看孩子还没哭，王婶急了眼，一下把孩子从他手里抢过来，把孩子往床上一甩，孩子终于哭了。

 这样一来，孩子算是救下了，李妈和王婶他们也松了口气。

但是接生可不是小事，哪怕经验再丰富，自己动手哪有城里大医院保险，果不其然，孩子抱出来没多久，王婶家媳妇伤口上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外边一群围观者的人，先是听见屋里孩子的哭啼声，又是听见了王婶一家的哀嚎......

炎炎烈日下，一阵清风拂去，空气中夹杂着几分铁锈味。正午就站在枝头的乌鸦被哭喊声惊起，便“哑——”的一声大叫，也向着夕阳飞去了。

当天下午，王婶和他的儿子便带上了白布头。

......

再后来，王婶的儿子也死了，据说是在城里打工给车撞了，脸都没法认了。

王婶进城把儿子接回来安葬，村里都在议论：“王婶这孙子，克死了娘还把爹克死了！真是个灾祸啊！”

王婶家本不富裕，为了安葬儿子，王婶又欠了一大笔债。现在王婶的家里，只留下一个她，一个刚出生没多久就断奶的婴儿，还有一屁股债。

几年后，孩子长大了，但怎么也学不会说话，小丽带着王婶和孩子去城里看医生，说是先天性智力缺陷。

王婶呢？这几年为了还债养孩子，找了还几份工，她也彻底老了，走也走不动，饭也吃不下，便把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托付给了村长，说自己走后把房子卖了，剩下的钱留给孩子，希望孩子以后能平安地长大。

云渐渐聚拢在一起，然后便成了薄薄的一层。天空又变得暗蓝，似乎在宣告着这一天即将终结。

太阳快落山了，王婶一声声的叫唤把孩子喊进了房间，孙子进了房间，没说话，只是看着床前奄奄一息的奶奶，王婶浑浊的眼睛早已看不清，她用尽全力将双手向孙子的脸颊伸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头。

她的眼神犹如此时的天空，混沌不清，她的脸色又是如此黯然。

黄昏降至，她用颤颤的声音和他的孙子说了几句话：“我的孩子，你命苦啊，从小就没了爹娘。不管你听不听得懂，你都要记得，以后要是遇着了咱们这样的，千万别让他们也像咱这样可怜......”

话说完，王婶脸颊上多了两颗豆大的泪珠，孩子也只是静静地望着，静静地听奶奶倾诉着。

过了一会，孩子听到门外伙伴们的叫喊，便又跑出家门，屁颠屁颠地跟着村里的小孩跑去了山上玩。

      太阳下山了，天上也由昏黄彻底变得昏暗，夜色降临了。

王婶走了，她走的时候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浑浊的眼也变得清澈，像是得到了解脱。

王婶留下的钱并不很多，办完葬礼后还剩些许，算是给村长的辛苦费，空荡荡的房子也被卖了，被托付给村长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了......

深夜里，寒风唏嘘，凛冬已至。王婶的坟前积满了雪，枯掉的草就在一旁倒着。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天空显得分外明朗，几只乌鸦从光秃秃的天空飞过，“哑——哑——”地大叫。地上的娃娃向天上看去，蓝青中也只有几团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