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遥想春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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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深圳人,喜欢海之壮阔,并因海而骄傲;作为一名旅行爱好者,喜欢天南地北的人文景观,特别是祖国山河那些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高山和雪地令我这个南方人甚是喜欢和向往。关于深圳的大海,关于旅行路上的那些春雪,将这些美好的思绪付诸于文字,有一天回味起来,哦,原来那是岁月的颜色。

深圳:碧海之巅,听风之声

滨海城市的冬天,空气里充满潮湿的岭南气息,每一粒尘埃都在述说着世间难以明状的情绪。这些情感是属于具有岭南特色的回南天,欲说还休,牵肠挂肚,柔情万丈,深呼吸,回味空气中海洋气息的阵阵回潮之韵。

海之巅,风之声,壮阔的海水赋予深圳太多的精神旨意。这里的海岸线长达两百多公里,东临大亚湾,西濒珠江口,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海湾还有几十个。碧空如洗的蓝色海湾和尽展生态之美的绿色海湾,给深圳这个滨海城市增添了无限的海洋魅力。东部的大梅沙、小梅沙、西涌、东涌、杨梅坑、桔钓沙、校场尾等是蓝色海湾的代表,中西部的福田红树林、西乡红树林和沙井海上田园红树林的海湾代表着绿色海湾。

蓝色海湾和绿色海湾像两颗硕大的宝石,镶嵌在深圳的怀抱里,闪闪发光,为这个城市里无数拼搏的奋斗者照亮前路,留下他们奋勇向前的身影,倔强而勇敢地实现自己的价值。

大海承载着深圳人无数的希冀。中秋佳节,打工者将思乡情付诸海上的明月,举杯遥祝家乡亲人安好;海边的渔民视大海为珍宝,这里是他们世世代代赖以生存的宝地,除了珍视海底那些无数珍稀的宝藏,他们敬仰大海,包括它的喜与悲,爱与恨;诗人以海为题材,将他们满腔的诗意倾注于这个城市的精髓,将大海或喻为孩子,或喻为天空之神,赋予它美好神圣的寓意,却又能体会到其间深深的疼痛和挣扎;海边成长的深二代以海为傲,成大后不管走多远,深深浅浅的海水有他们牵挂和回忆的点点滴滴,他们的童年里充满浪花飞溅的欢笑和不可一世的青春……

梅沙踏浪,是每个深圳人周末或假期期待前往的地方。大小梅沙是“鹏城十景”之一,这个素有“东方夏威夷”美誉的著名海滨旅游景区是深圳人最熟悉的地方。大家来这里与海浪、海风和海沙近距离接触,感受大海波澜壮阔的胸怀和波涛澎湃的汹涌。

拥抱大海,被海湾环抱,深圳之湾的海水碧蓝,天高云淡,踏在细软的海沙,留下长长的、深深的足印,望向天之尽头、云之高处,心情就像微风之下的海浪一般,惬意十足。

海是深圳人的心之归属和向往之地,深圳人的奋斗历程和轨迹如大海那般汹涌澎湃且坚定不移,波澜壮阔,海纳百川,正应了那句“来了就是深圳人”的口号,深圳这个美丽的城市不但生态极美,包容性也走在全国前列,大气磅礴、排山倒海的大海更是寓意着深圳人勇于奋斗的精神。

校尾场,位于深圳一个有着长长海岸线的村子里,那里的民宿各具风格,有民国风,有现代简约风,也有诗意文艺范,游客们总能选到心头所爱,面朝大海,吟歌诵诗,不亦快哉。燕子是其中一间民宿老板,也是区作协会员,经营民宿和写作、出书齐头并进,老板和作家双重身份让她在深圳这块热土上发展得如鱼得水。

“大海给了我灵感,海水给了我财富。”十年前,燕子从老家湖北一个山村出发,勇闯深圳,初中毕业的她面对人才济济的深圳,怯懦过,曾一无所获地返回老家山村。在家反思的一年里,她发现自己离不开深圳,其中最爱深圳的大海。但如何能与大海朝夕相处,又可以满足生计?……一个夏季,正当燕子一筹莫展之时,在深圳校尾场一家民宿打工的表姐来电,告诉她自己上班的地方很缺人手,到海边度假的游人很多,店里正在扩大规模,招兵买马。一听到这是一份面朝大海的工作,燕子决定重新踏上深圳之路。此时的她,已经写了厚厚的几大本日记,阅读感想、电影观后感、青春迷茫录、爱情畅想曲……从小是文学爱好者的燕子将所有的思绪付诸在文字上,手写其心,畅言无阻,痛快淋漓,这时候的她怎么都想不到,正是这些日记奠下的文学基础,是燕子日后成为作家的有力支撑。

观潮起潮落,听涛声翻滚,海边的工作让燕子乐不思蜀。她的岗位是民宿前台,负责登记游客入住和统计网上平台的房间预定,聪明善良、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的燕子总是想办法帮住客拿到最优惠的订房券,也为外地游客解决了不少交通和饮食的问题,为此许多客人都成了她的朋友。

深圳从来不缺故事,与住客交流中,燕子知道了他们或惊心动魄或悲痛欲绝或平凡喜乐的人生故事。渐渐地,这让她萌生了写小说的念头,以这些人物为原型,加上一些想象,创作了一篇篇虚构和非虚构融合在一起的中短篇小说。燕子将这些极具深圳特色的故事,放在自己名为“海燕人生”的公众号。有一天被区作协主席看到,惊讶于她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尤其是被里面散发着的淡淡质朴山村气息吸引。通过公众号里留言联系到燕子后,邀请她加入区作家协会,并将她的小说结集成册,纳入区文化资金专项出版书籍项目里。

两年后,站在新书《海燕人生》签售会上,除了多了个作家的头衔,燕子还是“海燕小窝”民宿的老板。

“我是一只离不开大海的燕子,海风和海浪在我写作的笔尖上注入无穷的墨水,下笔千年都写不枯……”当媒体记者问燕子,大海给她的写作带来怎样的帮助时,燕子的眼前仿佛吹来了海风和海浪,话语一下子像撒在海面上的网,在阳光下闪烁着波光。

深圳这座奋斗之城,有着无数像燕子这样为梦想努力的奋斗者,更有着许许多多因大海留下来的打拼者,大海的壮阔胸怀让他们勇敢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

在深圳,感受碧海之巅,听海风之声,领略奋斗者风采。

甘肃青海:一场踏着春雪的旅行

以后的许多年,我都会一直看这本在兰州中川机场书店买的书——《敦煌,众人受到召唤》,就如2015年春节在台北诚品买回的《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无数遍感受里面的悲怆——书籍让旅行的意义变得更富有人文彩色,行走的路由此沉淀和丰富。除了照片,日后看到这些在扉页上标注某年某日某以及一些心情书写的书,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举动和情绪,却成了在生命中昂首飘扬的风景线,去过、想过、看过,如今又忆。

三月的尾巴,结束甘肃青海行,从兰州中川机场到深圳的飞机,凌晨两点到家。满箱的厚衣服还未来得及收拾,先把爱不释手的新书《敦煌,众人受到召唤》拿了出来,这本在兰州中川机场一眼看中的书,让我的兰州和青海的历史人文之路才刚刚开始——也许一辈子就去一次敦煌,但对我的影响也是一辈子的。

祁连山的雪,兰州的黄面,莫高窟的千年光阴,情景剧《又见敦煌》的震撼和悲伤,在青海博物馆看喇家遗址沙盘,黄河边的河口古镇,还有带着腿伤爬上沙漠顶看鸣沙山月牙泉全貌……

2023年的春天,有8天穿梭在寒冷的河西走廊,载满风沙的记忆里,仿佛阅尽千年的历史,又仿佛只是经历眨眼的瞬间——万沙俱下,梦一醒,却过了一千年。

拦猪,兰州。飞机慢慢地在兰州上空降落,延绵的祁连山在眼底越来越清晰。当山上的雪不由分说地冲入眼帘,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悲伤,此时的兰州让我想起一个人,如果他还健在,如今应该是几个小孩的父亲,应该在家里做些小生意;我们再见面时,应该也像其他发小一样,说说小时候的糗事。

二十多年前,这个发小年长我一岁,按辈份我叫他堂哥,在他20岁那年,有一天突然很兴奋告诉我:“冬哈里(我的乳名,客家话谐音),我要去拦猪了。”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行业不选,你选去拦猪呢?”他大笑,原来他要去甘肃省兰州市打工。在兰州打工一段时间后,他回老家。再过些时候,与一位老家的人不经意聊天中得知,发小去朋友家深夜骑单车回家,路上掉到石灰湖溺水身亡了……当时我正在读高中,讲的人随口这么一说,却像一记重锤打在我的心坎上,有点晕,有点痛,他就这样离开了?

平日里,晚饭后他经常去我家串门,与我家人无话不说,风雨无阻,八点左右到。出事后,除了他的家人悲痛万分,我母亲和弟弟妹妹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每晚八点,窗外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恍惚——一个年轻力壮的生命脆弱起来,居然会被那一滩浅浅的石灰水带走。

离兰州越来越近,悲伤突然逆流成河。第一次听到兰州这个地方是从发小口中,第一次来兰州他却已不在人世——因为一个20岁的男孩,兰州于我不再是毫无关系的城市。虽然不知道当年他来到兰州什么地方,但有一种怀念让我觉得空气里至今有他呼吸过的气息。

“拦猪”这个听上去诙谐的词语,再谈已是悲伤。

在兰州的春雪里寻找你的足迹。二十多年过去,物是人非,生死两茫茫,兰州之行的开端,在感慨人生聚散无常、感叹生命流星般泯灭中慢慢拉开序幕。

牧羊人,白杨树。中川机场到张掖市车程500公里,我时而眯眼小睡,时而望向窗外。干涸枯竭的庄稼地上,两个扎着一模一样的红头巾的妇人在耙地,甚至连动作都是整齐划一,让人联想到这是不是一对心有灵犀的双胞胎姐妹;两个抽烟的老人在野外围着一堆木头烤火,羊群在不远处寻觅着草吃——光秃秃的大地,但羊群看上去乐此不疲。

冬天的河西走廊,更显得荒凉和萧条,车窗外几乎一片荒芜。但一排排的白杨树吸引了我,那么努力向上,那么笔直,远远地看,白里透绿,高大参天,让人领略到一种壮美河山的气势。经常有人将军人气质形容成白杨树的挺立昂扬,亲眼所看后,被这种沉默的力量所震撼。感受向天空延伸的张力,那是一种来自根的呐喊和探索。

当地人的屋舍门是左右两扇关合起来的,有些是绿色的,有些是红色的,西北风把春联吹得呼呼响。这些门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颜色鲜艳,贴的门神也极具个性,但张扬又不乏传统气息。

看窗外的风景,耳朵里听着李健唱的《写给父亲的一封信》,也许是干涸的大地和单一的色调触动了某根神经,眼泪夺眶而出。跟着粤语歌《晚风心里吹》,“俗世间,江山雨落无尽放任”……看似枯燥的旅途,硬是走出了任性的感觉。

有些树,种在心里

有些歌,唱在骨髓里

有些路,飞扬在风里

有些季节,沁入旅途

敦煌的夜,敦煌的街。行走在一座离家三千多公里远的城市,猛然发现,这里和自己有某种联系。即使风沙飞舞,枯草遍地,重口味的饮食也不是最爱,但有些熟悉的片段或以往曾经嵌入生活的小细节突然映入眼帘,哦,原来,我们在某个点相遇过。

与张掖七彩丹霞之间的联系,源于工作的版面编辑一位摄影师在丹霞采风的作品。当时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震撼,感叹风化的神奇,加之摄影师拍摄的角度独特,无论结构还是色彩抑或路途的故事,精彩且传奇,这个版面在脑海里烙下印记,但当时没多想有一天自己会来到现场。

当然,现实总是不及经过艺术加工的照片好看,在许多人眼里,七彩云海台、睡美人、裕海流苏等景点是没有区别的,都只是或黄或红的土地,如果想象力不够丰富,那眼前的就是一座座没有生命力的被风蚀的枯竭的山峦。自从在台湾野柳地质公园看过女王头像,脖子修长、脸部线条优美,神态尊贵,其他的地质公园就再也吸引不了我,不管气势多壮观宏伟。

张掖的丹霞行原本也是一趟平淡之旅,因为曾经与工作有过交集而变得有故事和画面感。

敦煌亦是如此,大西北的干燥、单调的色彩以及人烟稀少带来寂寥感,惊喜的是沿途那些人那些味道让旅程丰富起来。

在敦煌市沙州南路,有一间经过五代人经营的面馆——叫顺阖黄面馆。从清朝末期的第一家开到如今拥有二家,虽只有老店新店两间,可菜品一流,服务至上,口口相传。偶尔路过进来,吃到了新鲜可口的黄面、驴肉和羊肚,畅饮当地的沙州啤酒,跟老板娘聊百年老店——对于两个陌生游客来说,敦煌的夜晚在不经意里有了源远流长的故事的意味。

主管是一位中年男人,上世纪九十年代,他到过深圳罗湖,对那里的旋转餐厅、荔枝公园念念不忘。听得出来,深圳于他,至今是一个传奇,在他生命里留痕。

黄面很好吃,一面到底,长长的并不很细,真不忍心夹断;尽管服务员点菜时说羊肚不辣,我们吃起来仍觉得辣;喝着沙州啤酒时,我突然想到,周传雄写的《寂寞沙洲冷》,该不会就是说这里吧?经查,两者没有关系。后者讲的是江苏的沙洲,寂寞沙洲冷出自是苏轼的《卜算子》里一句:“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古来圣贤皆寂寞,是因为他们心里那把傲骨和高洁。了解两者无关后,心生一些怅然,却无碍,反而让敦煌的沙州留下了印记。

看到我微信朋友圈里的视频(学一个叫三融的人在东帝汶拍的旅行视频,场景只有风和自己,意境安静、孤独),小友人翠鸟很喜欢,言称最爱敦煌的她在微信里告诉我,一家叫“靖远尕六美味羊羔肉”的馆子不能错过。跟顺阖黄面馆老板打听沙州北路有多远,热情的女老板详细地指路,并且一再推荐那家羊肉真的很好吃——同行相斥的说法不存在,也许正是拥护同行的生意经是这间经营了五代人的面馆百年不衰的法宝吧。

敦煌的街,弥漫古文化的气息。

敦煌的夜,有些小冷有点醉意。回想各种小联系,原来敦煌与自己并不十分之遥远。

在鸣沙山月牙泉听《敦煌的秋》。鸣沙山月牙泉,一个很久之前就在记忆里留存的地方。一位爱行走的亦师亦友曾在其出版的《与谁重逢》一书中,收录题为《牵挂月牙泉》的文章,我就是在这篇文章中开始向往月牙泉的神秘和新奇——漫漫黄沙中的一缕清泉,究竟为何种景色?他与鸣沙山月牙泉相逢时是在雨天的四月,眼前难得下一次雨的大漠戈壁让他想起唐代诗人王维的《渭城曲》,诗中“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位于敦煌的西南方向。躺卧在黄沙怀里的月牙泉,令他极想靠近又心生敬畏,在雨天里想象着晴日和月朗星稀时的月牙泉会是如何一番景象……读此文时,敦煌和月牙泉在我心里很遥远,那个无法触及的地方,在友人的旅行和文字中感受起来,神秘、耀眼,犹如童话般存在。

回深后,友人把对此地的念想夹带在田震唱的《月牙泉》里。我去过之后,则被一直萦绕在鸣沙山上空的一首叫《敦煌的秋》歌曲所俘获,后来知道歌手叫大毛。“望着漫漫黄沙,任往事翻涌热泪灼伤眼眸,轻歌一首遥敬远方的朋友,听北方的天空下,回荡着动人的歌谣……”如友人记忆里田震唱的《月牙泉》在他心中留痕那样,《敦煌的秋》伴随着鸣沙山月牙泉之行也在我的旅途中,留下了难以忘却的记忆。

当我拖着临行前受过伤的右膝盖一瘸一拐、气喘吁吁地爬上沙漠之顶,掏出快没电的手机拍摄身后的沙漠和脚下的月牙泉,带着喘气的声音第一时间发给友人,“我来到了鸣山沙月牙泉了!”

登上这里,本属无意之举。只想陪爱探险的老J随便走走沙漠的,走着走着,我突然想看看沙漠之顶的后面是什么?于是就颤颤巍巍,两人相扶相搀地沿着用绳子制作的梯子往上攀登,中途两脚发抖,不敢回头,还一度萌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但转念一想,一辈子就来这么一回,沙漠不是经常能来的地方……于是便硬着头皮往上走。

终于站在了沙漠之巅。《敦煌的秋》从山脚下随风飘来,深呼吸,远眺望,只见鸣沙山起伏的沙峰金光灿灿,沙山形态各异,有的像弯弯相连月芽儿;有的像高高耸起金字塔;有的像长长而卧的蟒蛇……老J笑言,有的还像客家酿粄,两边尖尖的,中间鼓鼓的。温柔的金沙细腻流淌,山巅如刀刃般削薄陡峭。据说狂风起时,沙山会发出巨大的响声,轻风吹拂时,又似管弦丝竹,因而得名为鸣沙山。还有一个悲伤的传说,说这里原来是一块水草丰美的绿洲,汉代一位将军率领大军西征,夜间遭敌军的偷袭,正当两军厮杀之际,大风突起,漫天黄沙,将两队人马全部埋入沙中,而现在鸣沙山的沙鸣,就是来自他们拼杀之声。

鸣沙山虽不高,山势却陡峭,游客要登上鸣沙山山顶并不件容易的事。绵绵细沙,有时还需要手脚并用往上爬;下山时,沙粒随人流动,发出管弦鼓乐般的隆隆声响,近闻如兽吼雷鸣,远听如神声仙乐,自古人们将这一景观传为一奇。当然,对于我这个已经历经过的人来说,后者这一说法有些夸大。但令人甚觉奇妙的是,无论怎样脚踩细沙,沙子永远如此平滑,一宿之后,一座一座沙山被风一一抚平。

回想刚进景区时,第一次见到沙漠的我很激动地给妹发了一个视频。看到远方高高的沙漠之顶,她鄙视我,“这么高,你们能爬上去吗?”当时的我根本没打算上沙漠,只是怀着闲散的慢步的心情走走,更何况眼前的大沙漠让我仅仅看一眼已经折服,并无征服之心。没想到一个瘸腿的伤员能到达鸣沙山山顶,领略孤烟如画的大漠之美。

被鸣沙山环抱的月牙泉,因酷似一弯新月而得名。太多人赞美过月牙泉的清冽和冰清,以及其独特景色,但我眼前的月牙泉很普通,没有像翠宝石般镶嵌在沙漠里,但弯腰往上斜看,平静的、不再清澈的、像月牙一样的湖水与干涸的沙漠形成鲜明对比——野外大漠和湖水,这道传奇的景色为一直为世人传颂。月牙泉边的亭台楼榭,起伏的沙山,清澈的泉水,灿烂的夕阳,睛日景象是一道奇美的风景。

鸣沙山有一处奇特的景象,我猜这会不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为骆驼而设置的红绿灯。城市里的红绿灯标志显示的是人,而这里的红绿灯则显示骆驼的标志。也许对于有骆驼的城市而言会司空见惯,于我却是新奇独特的。为骆驼开路,因为它们是沙漠之王。还时不时遇上穿着飞天服饰的女子拍艺术照。阳光很猛,一位年轻女子的脸和肩膀都被晒红了,我走过去提醒她抹防晒霜,别晒伤了。这是一对新婚夫妇到鸣沙山来拍艺术做纪念,但男子只在一旁玩手机。女子整理服饰、戴头巾、化妆,男子全然没有协助的意思。

鸣沙山之行对我而言,是体力所现,并且实现了触不可及的梦——走着走着,许多地方在不期而遇中,梦居然萌芽和生长了,比如沙漠梦。

在河口古镇看清澈的黄河水。走进兰州西固河口古镇,是一场巧合,因为导游小冯说这只是一个小景点,没什么好看,但那只是还没来过此地的他不了解。两个小时后,提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的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无论是这里的大枣、草莓和小番茄,还是河口厚重的历史文化,都值得细细品味。在这个黄河边的古镇行走,有一种身置小江南的舒适和清新感。看古宅,欣赏古色古香的明清建筑,上百年戏台,漫步在清澈的黄河边……站在河口古镇,可见不远处的汉烽燧台,国道302线、109线、兰海高速公路、兰新铁路、兰州永靖快速通道等多条通道从村子穿过。

据史料记载,河口街早在汉唐时期便是丝绸之路上的商贸重要关口,再到明朝中后期的400年间,这里都曾是西出兰州城最大的码头和商埠。随着岁月变迁,一度败落的河口又成为农业、手工业、商贸、文化、交通运输业的商埠重镇,这里的货运码头就有五处,商贾云集,商铺林立,吸引外商纷至沓来。

倘若没有深入了解和行走,给人第一感觉陈旧、萧条的古镇,确实吸引不了太多人的兴趣,唯有多听多看多走,才能品味其中的厚重韵味。

河口古镇的春天,阳光明媚,在寒风里带来丝丝暖意,古韵的音乐响彻在安静的古镇。行走古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河口的标志性建筑——在原址修复的“钟鼓楼”。据说,原钟鼓楼建于清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上下两层,下层四面设拱形门洞连通三大主街。

穿梭在古民宅之间,不经意间来到了坐落于河口南街的河口车马店,看文字介绍得知,部分水路和陆路物资进入河口先落脚此院,后经四方客商进行分散转运。古镇南街是河口三大主街之一,南街上曾出现商贾云集的热闹场景。商号牌匾十分醒目,街上主管粮油、茶盐、水烟、皮货、陶瓷、煤炭等,东西南北货,应有尽有,当年四方贸易者络绎不绝。

没看指示牌,横七竖八地在三大街行逛,没想到误打误撞来到了黄河岸边的古码头,这里就是曾经四方商贸东南西北往来的“咽喉要地”。穿过一扇泥土筑成的拱形门,走在宽阔的废墟泥土,感受现代与古朴、过去与未来的一种奇妙的厚重感。这里的黄河颠覆了大家印象中的浑浊景象,清澈见底,微风吹拂着岸边树叶,大西北的粗犷不复存在。河堤边,“让黄河成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几个字映入眼帘,非常醒目。

从黄河岸边的栈道往上回主街,沿路看到“张氏祠堂”里有几个老人围坐一起晒太阳、聊天。走进去,我一眼就看到墙上的字画,仔细一看,以及在当地老人的介绍下,得知那是张氏祖先到黄河边上的安家史。他们从异地徒步来到河湟,没有房屋住,于是就跟当地人购置了一张牛皮地住下来,置田耕种、修水渠、创办学堂、修筑城堡、建寺庙,还做了很多善事,福泽后代……老人们的言谈之中流露骄傲之情,正是因为有祖先的勤劳和智慧,河口古镇张姓后人才能过上如今的幸福生活。

从张氏祠堂出来,巧遇本地人刚刚结束了办丧事,只见每家每户手提一小袋菜往家里走。跟我们介绍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平淡的脸上没有悲伤,因为是逝者是高龄,所以是喜丧。互助团结,就算是远房,遇到黑白两事都会出手相助,这是几百年来一直延续的民风民俗。

假装会唱戏,在古镇的戏台子依依呀呀来几句……这里曾演绎过豫剧、京剧、秦腔和黄梅戏等,一度热闹无比,四方形的观戏台里上下两层,能容纳几百人之多。即使如今冷清了,但依稀可见当年的辉煌和轰动。

河口古镇,既是古丝绸之路上的商埠重镇,又是军事上的天然屏障,也是唐蕃古道、东西交通的要冲之地,是甘青、甘新与内地往来的枢纽中心。

告别黄昏下的河口古镇,披着霞光离开,仿佛整个人也厚重了起来。

从岭南的春天出发,来到大西北的冬天,这段踏着春雪在路上的忆事,将会刻印在人生极美的片段里。

旅行的意义是让自己明白,遥远的事情会成为现实,比如1995年第一次站在长安街望着天安门广场,央视新闻联播的天气预报里出现的照片变成现实出现在眼前时,梦想并非遥不可及。后来去北京不再是什么难事。如今的敦煌和青海也一样……穿过茫茫的人生海海,来到这个古老的地方,想想这趟行在风沙里的际遇是多么奇妙。

2024年春天,站在深圳的海边,遥想西北的一场春雪之行,思绪万千。时间从来不曾辜负任何一段尘埃的飘浮,穿过指尖的缝,看到款款而来的光,照亮心里的那道本以为无法治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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