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雷豆子歃血嗨袍哥
第一节
晌午时分,总坛举行隆重的开山立堂仪式,接纳雷豆子加入袍哥。
香堂正中悬挂关公圣像,用野草一束,白水一樽,信香三柱置于案上,称为“香水缘”。仪式开始前,王五爷上场按袍哥规矩行拐子礼,俗称“作歪屁股揖”。只见他斜出左脚,将后半侧身子前倾作骑马桩壮,拱手作揖,虽是拱手,但两根大指姆却是竖直的,意谓在任何情况下绝不倒旗。
礼毕,王五爷扯开喉咙高声吼起来:“诸弟兄肃静,执事者各执其事,务宜慎重。小弟才疏学浅,江湖礼貌不周,汉留仪注不熟,惝有上咐不清,申登不明,称职有错,安位不恭,万望各位拜兄不吝赐教,小弟当即更正,万望各拜兄海涵。”
接着,他便从龙头大爷起,依次唱名,各就各位。
进位毕,雷豆子上前跟坐在凳上的范爷磕了三个响头。范爷清了清喉咙,起身唱《开堂令》:
天开黄道日,龙门大吉昌;
英雄其聚会,亶开忠义堂。
接着王五爷扯着嗓子高喊:“请香长大哥出班上香。”
一个约七旬的老者表情严肃,手持三炷大香走到香炉前站定,深鞠三躬赞《上香令》:
信香三炷,奉祀明堂;
虔诚顶礼,万古馨香。
赞毕,将香插在了炉中,三股淡淡的青烟在刹时弥散开来。五爷再次高喊:“请大爷率全堂哥弟望空恭迎圣驾。”
随后,范爷向前上香,众袍哥弟兄向关公神像作揖,范爷赞《迎圣令》:
恭迎圣驾,銮卫遥临;
桃园千古,帝君一人。
恭维圣帝,万世人杰;
大义参天,于今为烈。
范爷吼一句,众袍哥弟兄就跟喊一句,声势浩大,震耳发聩,声音在大堂里久久回荡。
礼毕,范爷、王五爷领着豆子走到香案前,香案上供着三牲头,牛头位于中间,猪头在左,羊头在右。
雷豆子跪在关帝像前,罗幺爷赞《请宝裁牲令》:
忠义堂前忙禀告,盟主近前把教叼;
今日英雄齐会哨,山堂集义结同胞。
歃血为盟遵古道,裁牲需要用金刀;
只得帐前来请宝,如何令示望兄教。
随即范爷向前一步作拐子礼,念《盟主赐宝令》:
一支令出忙分派,承行管事听开怀;
今日弟兄同结拜,恰逢紫气又东来。
承行职责无商贷,前来请宝把牲裁;
迎接生气手宜快,金刀一划翅双开。
执宝不高又不矮,平平而出是通才;
一柄宝刀传出令,谨守弟职莫迟延。
范爷念毕,管事王五爷站在豆子左侧庄重地向雷豆子发问:“你为啥子而来?”
雷豆子应道:“愿充自家兄弟而来。”
五爷又问道:“哪个叫你来?是哪个引进?”
豆子应道:“出于本意,保举人执法幺爷。”
此时,五爷转头问站在一旁的罗幺哥:“此人是不是你引进?”
罗幺爷应道:“正是。”
继而,五爷转头问豆子:“会中的规矩你可晓得?”
豆子应道:“全仗承兄同拜兄的戒摩。”
五爷问道:“进了会,犯了条规,就要洗身,你就不怕?”
豆子应道:“若是犯了条规,私通马子,或是不忠不义,愿受三刀六眼之罚。”
五爷继续问道:“兄弟吃的三分米,七分沙,你遭得住不?”
豆子应道:“兄弟些能受,我也能受。”
五爷道:“既然如此,行抖海誓。”只见他右手操宝刀,左手提雄鸡,边舞边唱《裁鸡令》:
此鸡不是非凡鸡,身穿五色锦毛衣,
脚跟有趾五德备,红冠缀顶壮威仪,
飞在昔年天宫去,双成唤作紫云鸡,
一朝飞向昆仑山,变作人间报晓鸡。
今朝落到弟手里,取名叫做凤凰鸡,
凤凰鸡,人间稀, 翰音徵号冠中西,
歃血为盟祭天地,祷告上下众神祗。
福德先颂哥与弟,然后再祭五方旗,
东方祭青旗,南方祭红旗,
西方祭白旗,北方祭黑旗,
中失祭起杏黄旗。
飞龙飞虎旗,飞熊飞豹旗,
青龙白虎旗,朱雀玄武旗,
四方五神旗,三才九耀旗,
二十八宿旗,六十皿卦旗,
周天九宫八卦旗,一百二十四镇旗,
三十六杆天罡旗,七十二杆地煞旗。
兄弟今丹同结义,当效桃园永不离。
裁罢凤凰重道喜:恭信众位仁兄福寿与天齐。
鸡呀鸡,
头顶红冠角角尖,五色毛衣硬是鲜,
借你血水来祭献,今夜弟兄结桃园。
宝刀凼鞘亮堂堂,小弟今日裁凤凰,
若有谁把良心丧,照着此鸡一命亡。
仙鸡飞过品仙台,众位拜色来看裁。
鸡血滴进碗中央,碗头装的是杜康。
各位兄弟饮一口,患难福祸同担当。
若有哪个掉了底,兄见兄诛,弟见弟灭!
王五爷手舞足跳地唱到这里,猛地将鸡老壳扭下来,鲜血淋漓,溅得四周血迹斑斑。又高声唱起了《裁牲祀神令》:
金刀一挥天地开,歃血为盟自古传。
借得翰音生气满,祥光万道集盟坛。
左旋右旋礼方隆,带宝由来志气宏。
平平而出随先例,清观红兆喜重重。
五爷唱罢,范爷棒盘观红兆,看喜财,五爷将鸡血滴进酒碗中,念《制花酒令》:
祀天祀地祀神灵,福酒先须制造成。
饮得山堂新血酒,满缘福寿吉星临。
范爷将血酒赐给雷豆子,开口唱《赐福酒令》:
福酒原来自古传,弟兄共饮乐无边。
今日谊结同袍后,生死祸福永相连。
雷豆子接过酒碗,向范爷及堂内哥子们行过大礼,端起碗一饮而尽。随后,众弟兄依次饮血酒。饮毕,范爷用清香数根,以红纸束香腰,对着雷豆子唱《捆把令》:
拈香拜把职居先,古礼传来千百年。
今日拈坛存旧制,汉留大义效前贤。
接着又唱《赐把令》:
捆成把子赐新香,干古流传世泽长。
但愿弟台能继志,堂口山色郁苍苍。
唱毕,范爷走到堂外面向众袍哥弟兄唱《拜把令》:
今朝拜把结同心,斗口星君作证盟。
谨守十条和十款,自然事事吉星照。
随后范爷又走进堂内,对着关公神像唱《敕咒令》:
咒堂发誓表心迹,汉留从来信誓词,
立誓莫言同儿戏,亏心自有鬼神知。
誓言立罢应遵循,万古千秋作证盟,
从此弟兄敦信义,山堂香水永流芳。
唱毕,王五爷请香长捆把,赞《捆把令》:
二人同心,其利断金, 江湖一把,功业千秋。
一把青香,赐予新进, 后来居上,则笃其庆。
香长把香交到雷豆子手中,众人持香一起向关羽圣像叩首,范爷赞《拜把令》:
异姓同胞,当拜把子, 万众一瓜,各标青史!
赞毕,雷豆子把手里的香交给引进拜兄罗幺哥,幺爷把香插进香炉。
雷豆子这才又给关帝像叩了四个响头,赌咒发誓:“豆子自入汉留之后,遵守山堂十条十款,如有口是心非,若有三心二意,或勾通马子,或私卖梁山,或不讲义气,神明鉴察,日后愿死于刀剑之下,千刀万剐。”
罗幺爷待雷豆子当神立誓后,接着唱《赞新进令》:
今日龙门大展开,韩侯拜将众登台,
争着立下大功后,始信英雄出草莽。
黄二爷遂赞《送圣令》:
久劳圣驾隆尘红,况值干戈扰壤中,
方手作完邀圣鉴,送将銮卫早回宫。
雷豆子这才起身对各拜兄弟行了“拐子礼”。
行完礼后,五爷擦拭了一下双手,取出宝札将雷豆子三字写在了上面,双手交给了罗幺爷。
罗幺爷双手接过后将其置于头顶,对着豆子高声道:“大哥命我解宝来。”
“多谢大哥解宝。”雷豆子高声道,并亦是用双手小心的接了过来。
最后,范爷走到关帝像正下方开口大声高呼: “一扫东方甲乙木,兄弟和睦不和睦?”
众兄袍哥弟兄齐声答:“兄弟们永远和睦!”
“二扫南方丙丁火,兄弟合伙不合伙?”
“兄弟们永远合伙!”
“三扫古方庚辛金,兄弟同心不同心?”
“兄弟们永远同心!”
“四扫北方壬癸水,弟兄们和美不和美?”
“兄弟们永远和美!”
王五爷随即接着吼道:“惟有中间我不扫?”
众袍哥兄弟道:“为何不扫?”
五爷答:“留与山堂兄弟修一座兴汉楼!”
众袍哥兄弟互相行抱拳笑道:“恭喜!恭喜!”
自此才算是入门仪式完了。
“我说你龟儿子说起话来还是抖的撑长哈。”罗幺爷打趣说道。
“要是幺爷你事先没跟我指点哈,我哪点说的撑长哦,嘻嘻……”雷豆子笑嘻嘻的说道。
“老弟,恭喜了,恭喜了!” “恭喜,恭喜老弟龙位步步高升!”
“恭喜老弟,老弟小小年纪,怕是日后必有大作为。”
一时间,一众拜兄弟上前来道贺,雷豆子微笑着一一作揖还礼。 总坛里大碗肉、大碗酒摆上了八仙桌,众多袍哥弟兄吆喝着庆贺雷豆子加入袍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