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扎尕那
文|巴 苏
于我，尕扎那是个神秘的所在。
八月底的一个清早，我终于千里走单骑，自兰州驰往心中的秘地。疫情不明朗，冒雨只身前往“石匣子”，此行，掺杂了许多勇气。
我此前未涉足高海拔，虽体魄健壮，但仍悬着心。上了高速，天雾蒙蒙的，滴答着小雨，冷，给骑行平添了不小阻力。至临夏，这儿的清真寺让我印象深刻，纯洁的绿色与馨美的白色交织，交缠的棱角和多层的设计，让人肃穆。入了甘南，摩托在云顶、山间、河边、羊牛马群里亢奋穿行，美丽圣洁的金顶寺庙向我招手，为这片安宁藏地抹上了几多神秘。神游着骑行七八个钟头，终于接近景区。
雾岚散去，天色明朗了许多，温度也不再低；已是日斜西山时，扎尕那用金色的触摸迎接着我。这是一座“石中城”，晚霞恰到好处地徜徉在四周山峰的石壁上，燃起了一种圣洁温馨的橘红色。我恍入桃源，停车游目骋怀，久违的青草和泥土味儿沁人心脾；良久良久，直到光芒散去，黑暗围拢，方去投宿。
“奇峰高耸天，云气蔚峦巅。壁险林枝俏，壑幽银练蜒。”是对扎尕那的最好概括。景区含四个村落，我去的是最大的东哇村，民宿主人叫仁青。他很热情地让我选，淡季，就我一人。推门进去，花黄的木质装饰遍布整个房间，阔大的窗台上安放着类似唐卡的榻榻米和饮茶的桌台，一切恰到好处，让我这个初入藏区的小伙连声赞叹。撂下行李，我下楼找饭吃，石子路上刮过一股冷风，人进入解压模式。瞭望黑夜笼罩下的扎尕那，寂静又神秘，我犹如进入地母的孩童；精神的洗涤，肉体的磨炼，舟车劳顿，我在海拔3000米的高原沉沉睡去……
清晨，仁青叫醒我去看日出。一出被窝，好冷，裹件厚衣，出到观景台远眺。这会，天是青蓝色的，云朵仿佛怕冷，一团团在东边游荡；蓝灰色的山峰四围而立，如斧劈一般。太阳许久未出，辜负她的美意，因高反，我回屋了。再次醒来，拉开窗帘，瑰丽的山景跃入眼来，我瞬间清醒，赞叹不已。
早饭后，仁青带我和俩孩子上山采蘑菇。我满心欢喜，很乐意体验这种当地藏民的“日常活动”。不知不觉，我身体复原。我们在高山中攀爬行走，他们知道蘑菇的种类、味道和妙处，让我长了见识。仁青又带我去观景台，这里俯瞰全景：远处是湛蓝的天空，郁郁葱葱的针叶林，绿油油的高山草甸，湍急的白色的河流；往近，先是依山而建的榻板房，而后便能见砖瓦房，高高低低的，像一层布满刺绣的毛毯，神秘的气息充斥在高山峡谷间。金碧辉煌的拉桑寺坐落在北山下，充满神性。
仁青提议去谷壑中探险。谷中惊现“一线天”的风景，风含着十足的水汽，刚开始有木梯，很快没了路。看来，我们的探险才刚刚开始。山间有条湍急的溪流，与巨石冲击出偌大的水声，让我们听不到彼此说话。两节圆木横亘溪流之上，虽未腐朽，却光滑细腻到让我不敢贸然行走。仁青紧拉着我走过，他在布满树木、青苔、乱石的峡谷中上下窜跳，轻松自如。注意到我累了，他到灌木丛中采了些野莓，择尽茎叶，捧给我吃。这些酸酸甜甜的小东西很可口，一路吃着，竟然没那么累了。
回家，我们喝糌粑酥油茶。糌粑是炒制后的青稞粉，用一个木质的大盒子存放，酥油则放在一个小盒子中。金黄的酥油，看得我味蕾蠢动，仁青用餐刀切一块放我碗中，又从旁边壁橱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盛放着熬制酥油的副产品，米粒大小，很坚硬，放了半把。女主人提水冲泡，用筷子搅拌，碗里旋转出金黄的色调。怕我喝不惯，仁青加了一点糖，我欣然接受。很香很浓稠，我很喜欢，仁青却说很多人都喝不惯，看来我属于少数。入乡随俗，这是我和仁青一家建立友谊的原因吧。
扎尕那的晚霞是独有的，至少在我的生命中是如此，半边天空泛起了橘黄的光辉，山间的空隙中，都塞满了这耀眼的粒子。仁青竟也看得出神，大概扎尕那的每一次晨昏，都有所不同罢。这是我俩呆过的唯一的黄昏。这份独特，此后会长存于我们心底。多么奇妙的经历！一次旅程，把素不相识，不同空间的两个人拉进了同一个相框内，让记忆变幻出无限可能。
第三天，去探险“洛克之路”。离别前，仁青带我去采神水，藏族同胞认为这水可以强身健体、医治百病。
临近中午，检查完车子、行李，做好准备，我鼓足勇气出发。这是美国探险家约瑟夫·洛克通过扎古录进入扎尕那的一条路线，海拔4000米以上，全程没有信号，路面凹凸不平，极具挑战性。车在山垭口间颠簸，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果然时有塌方断路等险情；为提前看清路况，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站立骑行。无限风光在险峰，我见到成群出没的藏牦牛，体型硕大，顶着一对长长的利角，仰面瞅着我这个“不速之客”，令我胆颤。我不觉踟蹰。上天保佑，这些甘南之巅的守护者只是出于好奇，摇了摇尾巴继续吃草去了。须臾，车一头扎入云里，近旁的石壁石垭布满了风蚀的痕迹，独特的自然气候使每座山头都独一无二。至于人类活动的痕迹，大概只看到几处废弃工地。幸运的是，天气尚好，没有雨雪狂风，否则谁也无法保证我不会在这无人之地搁浅。大自然的力量，令我服膺。
行至一个垭口，偶遇一行驾车野餐的人。他们热情地招呼我共进午餐，无人区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怀着一颗善意虔诚的心与他们交谈，享用了一顿4800米的高海拔美餐。我忍不住感慨，勇气给予我多少奇妙的经历！离开这个垭口，便出了迭部县，迎面是一条挂壁公路，右侧是赤色石壁，左边是万丈深渊；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手心里捏了一大把汗，终得以安全通过。向前骑行约莫一个时辰，一望无际的高原草甸出现在眼前，我在这片翠绿中行驶，路上无人亦无车，偶有一两处小木屋点缀其上。这一百多公里非铺装的路面，我行驶了四个多小时，遍览了甘南藏族自治州的独特风景，虽腰酸背痛，却一点不后悔。
BYE！扎尕那三日历险，甘南给了我太多。一路迷蒙到金城，我有些恍惚，如一场梦，一场烟雨中的绮梦，洗涤我心，荡涤我的浮躁与铅华。
（完）
作者简介:
巴 苏 男，1999年生人，工学学士，南京农业大学毕业，现就职于中国重汽。业余发表诗歌多篇，在集团内部多次获得文学奖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