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中的教材里有一篇余秋雨写的《道士塔》,对于敦煌莫高窟的历史罪人王圆篆只有一句简单却深刻的话:“王道士只是这出悲剧中错步上前的小丑!”在《三体》中的罗辑,不是小丑,他也是在地球毁灭的道路上无意中走出了一小步,却在人类和三体世界的逆境博弈中取得了近乎奇迹的胜利,他是英雄,知乎上说——
纵观人类历史,他的胜利无人能及!
但是他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
罗辑是一个普通人,在整个人类社会中他算不上精英,甚至有点儿像是社会的蠹虫,用《三体》中联合国秘书长萨伊的话来说:
你作为一名学者是不合格的,你从事研究既不是出于探索的欲望,也不是出于责任心和使命感,只是把它当做谋生的职业而已。
你做研究的功利性很强,常常以投机取巧为手段,哗众取宠为目的,还有过贪污研究经费的行为;从人品方面看,你玩世不恭,没有责任心,对学者的使命感更是抱着一种嘲笑的态度……其实我们都很清楚,对人类的命运你并不在意。
就这么一个负面的人,本不该出现在历史的前沿,却因为听到了叶文洁对宇宙社会学的建议而被推到了历史的风口浪尖,成了全人类中唯一一个被三体文明追杀的人。无论是主张量子幽灵攻击的泰勒、通过超级核弹毁灭地球乃至太阳系的狂人雷迪亚兹、还是研制思想钢印的逃亡派,——“主不在乎”,而且是轻蔑的不在乎。主却偏偏在一个玩世不恭、不在意人类命运,甚至有人格污点的普通人面前颤抖了——连续发出了两道诛杀令。
被突然任命为面壁计划的罗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抵抗,他弃权,却发现已经陷入了一个除非以死明志的罗辑困境。到目前为止,他不在乎人类,更不在乎四光年外的主,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就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担负不起拯救人类的责任,只希望过自己的生活。”
既然不能抗争,“毫无人品”的罗辑选择了利用面壁计划来实现个人的私利,他要一个山水明净的世外桃源,他要一个从未见面的梦中情人,他要陪着梦中情人环游世界……这些都实现了,因为这是他堂而皇之的“面壁计划的一部分”。中国有两句古话叫做“天欲取之,必先予之”和“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相对此前的吊儿郎当,罗辑有了顾虑,有了牵挂,而这是他走向真正面壁之路的起点。他曾对妻子庄颜(梦中情人)说:
对于三体危机,完全可以换一个思考方式。抛弃一切烦恼,用剩下的时光尽情享受生活。四百多年,哦,如果放弃末日之战的话就有近五百年,这时间不短了,用这么长的时间人类从文艺复兴发展到信息时代,也可以用同样长的时间创造从未有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五个不用为长远未来担忧的田园世纪,唯一的责任就是享受生活,多么美妙……
可当他一觉醒来,五年的徜徉、五年的梦乡,一朝之间却像是黄粱一梦,在一个冷凉的冬夜,身边只有一行娟秀的字:
亲爱的,我们在末日等你。
梦中情人和孩子,都走了,她们的冬眠是残酷的,因为她俩醒来就是末日,要么罗辑胜利了,要么罗辑看着她俩在末日的火海里灰飞烟灭。到了这里,我们应该知道,这其实就是一个圈套,而且就是史强/联合国/PDC的圈套。我们可以这么想,假设没有庄颜,也就没有人能约束罗辑,他可以逍遥自在地说:我弃权!可是现在,当他再说弃权的时候,联合国的萨伊说:
她们还在,在未来等你……即使不为了全人类,也为了她们……就算庄颜伤害了你,看得出来你仍然爱着她,还有孩子。你的爱人和孩子在四个世纪后醒来时,将面临末日的战火,而那时的你,已经失去了面壁者的身份,再也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她们只能和你一起,在地狱般的生活中目睹世界的最后毁灭,你愿意这样么?这就是你带给爱人和孩子的生活?
罗辑在人类的计谋面前惨败而归。
假设你还觉得这不是圈套的话,那就想想史强在巴拿马运河用“飞刃”诛杀伊文斯的残忍计谋你就会发现,他给罗辑布的只是一个很温柔的局,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强硬的话,罗辑可以以死要挟,放任的话,罗辑永远只是一个普通人,达不到人类的防御目的。甚至,我们此时可以进一步假设,庄颜或多或少也知道这个局。
罗辑工作了,摸索出了黑暗森林法则,终于找到了防守的武器。(题外话:其实这儿有一个BUG,既然在距离人类最近的恒星系有三体人,那么也就说明了庞大的宇宙中肯定还有更多的智慧生命。你想想,假设在广袤的撒哈拉沙漠中,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有两个蚂蚁穴,那么剩下的那么大的空间里,肯定会有更多的蚂蚁穴,甚至大象!)
罗辑因为爱而拯救人类,虽然他的爱看起来很狭隘。
(他也是第一个中国籍的世界英雄,说实话,天天看美国人拯救世界,终于有一个中国人站出来了,希望在拍的《三体》文明一点,不要手撕三体人!)
在《三体Ⅲ》很多人都会谴责程心,说程心的软弱毁灭的人类,整个人类选择善良,而不是程心的错。
从人到神,再到毁灭星际的罪人,罗辑
危机纪年5年,式微的面壁人罗辑通过PDC(星际防御联盟委员会)的授权,向宇宙发出了一句咒语:攻击对象50光年外的187J3X1恒星。“如果咒语灵验,结果是毁灭性的。”而这时的罗辑因为被基因导弹暗杀,生命垂危,进入了冬眠。
100年后,罗辑醒来,随着星际舰队的成功组建,“现代人”(指100年后的人来)莫名其妙地信心爆棚了,面壁计划成了笑话,现代人认为在强大的星际舰队面前,三体人派来的水滴是求和的使者,没想到一个水滴在几分钟内彻底摧毁了星际舰队,整个现代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而此时,一百年前被罗辑诅咒的50光年外的恒星被摧毁了。主流防御计划崩盘的“现代人”找到了落魄不堪的罗辑——
主啊,救救我们吧!
我们的神,拯救世界吧!
伟大的代言人,主持宇宙的正义吧!
正义天使,救救人类吧!
……
罗辑,临危受命,在最后的时刻,利用黑暗森林法则搭建起了“威慑平衡”,而这种威慑实则是以全人类乃至三体世界的性命作为抵押的。按照原文的表述,三体人本该识破罗辑的战略,但是轻而易举地破掉了三任面壁人,三体人真的大意了。
于是,威慑纪元开始。罗辑真的拯救了世界,只不过是用一种极端的暴力。
本来诺言该兑现了,庄颜(梦中情人)和孩子都应该还给罗辑了,但是这种惬意的生活似乎离罗辑已经很远了,不久之后,罗辑成为了三体世界和人类之间的执剑人,也成了一个真正的“面壁人”了。
如果到此结束的话,罗辑至少算是在一个善意的谎言里实现了人生最崇高的价值,但是,在数百年之后的人类社会实在超出了帮主的想象,阴盛阳衰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罗辑再一次出现在人类舆论的风口浪尖的时候,不在是一个神,甚至连做一个普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他成了刽子手,就指控的依据就是他曾经诅咒并毁灭了50光年外的一个恒星系:那上面可能有智慧生命。
所以当罗辑放下执剑人的剑柄时,就成了阶下囚。
在叶文洁的推导中,宇宙社会学的第一条公理便是:生存是最重要的,是第一要义。但是几百年后的人类不可理喻地选择了博爱,结果是——
“你做出了我们预测的选择。”智子冷笑着说,“不必自责,事实是:人们选择了你,也就选择了这个结局。全人类里面,就你一个是无辜的。”
不说其他人,不说圣母,不说三体人,单说罗辑吧,他——一个普通人,两次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拯救了整个人类,然而“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罗辑的一生,是多少中国良臣谋将的归宿啊!
你是不是会想到那些在战争中抛头颅洒热血、却在和平年代拔枪自尽的李云龙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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