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小城,那里,开着漫山遍野的曼殊沙华。
“喂,起床啦!”迷迷糊糊得,男孩被女孩从睡梦中摇醒。
“干嘛啊,才六点。”男孩看了看放在床头的闹钟,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再不起来我就掀被子了!”这句话让男孩打了个激灵,立马仰面趟在床上,两只手紧紧抓住被子,满脸警惕地看着女孩。
“不要……”女孩本以为男孩会被她从床上吓起来,可谁知,男孩摇了摇头,“我要睡觉……”
然后,男孩就觉得身上一阵凉飕飕的,但,先变脸的却不是男孩。
“啊——”女孩尖叫了一声,捂着在一瞬间羞红的小脸,尖叫道,“你个喜欢裸睡的变态狂!”
“裸睡不行吗?我不是说过我一直喜欢你吗?”男孩揉了揉被女孩震得发疼的耳朵,伸手从地板上捞了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套在身上,“再说了,我不是还穿着内裤吗?”
……
当男孩走出房门的时候,女孩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脸上还还挂着一丝红晕。
“哼!”见男孩出来,女孩把玲珑般的小脑袋转了过去。
“我说了叫你不要掀的。”男孩嘟囔着,一脸“怪我咯”的表情。
“好吧,我错了!”见女孩依旧偏着脑袋,男孩果断选择了最明智的做法——道歉。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早叫我干嘛?”道完歉后,男孩再一次开口,急促地问道。
“我带你去看花!”女孩的脸上多了一丝兴奋。
……
“这一地的草杆子是……花?”男孩看着眼前的一片“草地”,脸上写满了无语。
“呀,居然还没开……”女孩满脸的失望,转过头对着男孩说,“这就是花啊,叫曼殊沙华,就是还没开……”
男孩一脸尴尬地看着女孩,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在说,那你这么早找我出来干嘛。
“呜……”见到男孩的表情,女孩有些慌张,“等它们开了之后会很好看的!到时候我们再来看。”
“呜……男孩继续眨巴着眼睛,发出一声含义不明的鼻音,“我饿了……”
“啊?”
“我想吃蛋炒饭,”男孩又补上一句,“要你做的。”
……
那一年的七月,那天清晨,你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说是带我去看花,但最终看到了那一地的草杆子,直到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些“草杆子”开花之后真的很漂亮。那是你最喜欢的花,所以你希望我也能喜欢。
对了,我饿了,想吃蛋炒饭,你做的。
守护花的是两个精灵,花精灵曼殊和叶精灵沙华,他们知道彼此,但是他们却永远不能相见,因为曼殊沙华只有在叶子落下之后,才会开花。
终于,那些美丽的花开了,于是女孩很兴奋。
她在那一片娇艳鲜红的花海中奔跑、旋转、跳跃,她转过身,猛地张开双臂,“看,多漂亮!”
但是她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正潇潇落地的花瓣。
是的,男孩走了,跟着他的父母离开了这座城市,他注定看不到这一年的花了。
女孩似乎是累了,坐到了花丛中,抱着膝盖,呆呆得看着那个男孩所在城市的方向,“你看到了吗?”
后来,在那一年的花都谢了之后,女孩也走了。
每年的七月,在那些花还没开的时候,男孩都会回来,独自一人走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似乎想要寻找女孩残留在这里的一丝丝气息,他停留最多的地方还是那一块长满了“草杆子”的空地,每一次回来,他都能在那呆上一整天,静静地坐着或躺着,呆呆地看着太阳从东边升起,又看它在天的另一头落下。男孩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但是那人至此从未在他眼前出现过。
每年回来,这座城市都会有一些新的变化,总会有几块空地被高楼取代,但所幸,那块空地一直被留着,于是,每一年回来,男孩都能有个地方去细数他们的回忆。
当那些叶子要落下的时候,男孩就要走了,每一次,他都会通过飞机的舷窗,默默地注视这座城市,直到云层将小城完全遮掩。
叶子落下了,于是花开了,这时女孩回来了,她会在这呆到花落的时候,她也在等一个人,但是这个人,从未被她等到。
于是,在那些年里,曼殊沙华开了无数次,而男孩和女孩也擦肩而过了无数次。
是的,我想你了。
终于,在那一年,叶子落得晚了些,花也开得早了些。于是,曼殊和沙华相遇了,他们在一瞬间疯狂地爱上了彼此,他们发誓永不分离。理然,那时的他已无心欣赏那些早放的花。而之后,因为各种原因,他们还是走了。
就这样,又过了许多年,男孩从那一座无爱的城市彻底地搬回了这座城市,这一次,他再也不打算走了,他要在这儿等着她,一直一直等着她。
……
那一年,花如期开放。这一次男孩终于看到了这些似火的花,果真如同女孩说的那般美丽。
“我终于看到这花了,在这么多年后。”男孩很激动,又很迷茫,“但是,你,在哪……”
“枫!”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男孩的背后传来,语气中传达着无数将要溢出来的惊喜。
男孩转过身,看到了那个这么多年,或曾在他梦中出现的女孩。
女孩长大了,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
“我回来了,”男孩将女孩狠狠地拥入怀中,“这一次,我不走了。”
……
是的,这一次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希望他们不要在分开。
“记得吗?我说过的,无论你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紧紧得抱住你,不让你走。”
神怪罪下来,也是意料之中的。
曼殊和沙华被打入轮回之中,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遭受折磨。从那以后,曼殊沙华又叫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它的花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这个城市出现过。
故事的结局,是女孩死了,心脏病,而男孩也离开了这座城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哪儿开满了曼殊沙华。听老一辈的人说,这种花的花香可以让人回忆起往生。
故事,就这样完了吗?
不,还没有,那个传说还有后面半段。
传说,在曼殊沙华轮回无数次后,佛见到了这株气度非凡、妖红似火的花,便来到它前面仔细观看,于是,佛知道了其中的奥秘。佛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他突然仰天长笑三声,伸手把这花从地上拔了出来。佛把花放在手里,感慨地说:“前世你们想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恶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佛在去彼岸的途中,路过地府的忘川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湿了衣囊,而那里正放着佛带着的这朵红花,等佛来到彼岸取出花再看时,发现火红的花朵已经变得纯白,佛沉思片刻,大笑:“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怎么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佛将这花种在彼岸,叫它曼陀罗沙华,又因其在彼岸,又叫它彼岸花。
可是佛不知道,他在忘川河上时,被河水褪色的花把所有红色都滴凝在了河水里,终日哀嚎不断,令人闻之哀伤。地藏菩萨神通非常,得知曼陀罗华已生,便来到河畔,将一粒种子丢进河里,不一会儿,一朵红艳更胜之前的花朵从水中长出,地藏将它摘到手里,叹道:“你脱身而去,得大自在,为何要把这无边的恨意留在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便让你做个接引使者,指引他们走向轮回,就记住你这一个色彩吧,彼岸既已有曼陀罗华,就叫你曼殊沙华吧。”
从此,世间就有了两种完全不同的彼岸花,一个生长在彼岸,一个生长在忘川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