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2021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这一天了。按照中国大多数地方的风俗,一般要在这一天的晚上全家聚在一起吃顿丰盛的年夜饭,边吃饭边看春晚,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我老家的风俗一般却是在除夕的早上吃这顿团圆饭,有时改成吃午饭,但却从来没有吃年夜饭的习惯。也许这就是各地风俗习惯之间的差异吧,而正是有了这些大同小异,才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如此丰富多彩。
过去的这些年,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老家过年,但因为各种原因全家总是很难聚齐吃团圆饭。从我记事开始,我家的除夕饭也总是冷冷清清。因为母亲早逝的缘故,小时候爸爸常年在外打工,我和哥哥跟着二伯一起生活,有好几年父亲过年都没能回家,自然无法团圆了。我读初一的时候,二伯也突然离世了,我和哥哥从此就像漂泊无依的浮萍,放寒假常常坐客车长途跋去千里之外的浙江跟父亲一起过年,有的年份不好坐车就只能去亲戚家过年了。自从我高中毕业那年父亲回到老家做了房子开始,终于能踏踏实实在自己家过年了,有好几年就我们父子仨一起吃年饭,自然也是冷冷清清的。后来哥哥结了婚,去荆州做了上门女婿,有的年份在嫂子那边过年,家里就剩下我和父亲,更加冷清了。2016年我结婚了家里才稍微热闹一点,不久有了大女儿,有的年份哥哥带着嫂子侄儿一起回来过年,有了孩子们,越发热闹,那才是这么多年来全家最热闹的时光。可好景不长,从农历2019年过年开始,因为疫情原因,算上今年哥哥一家已经三年没回来过年了。尽管这三年间哥哥又添了女儿,我家也有了小女儿,如果他们一家四口能回来过年可真是满满一大家人呀。可遗憾的是这三年间他们都没能回来,哥哥每年都是从浙江回到荆州,过完年又去浙江上班。前年过年因为刚搬了新家,我把父亲接到县城来过年,去年我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回老家陪父亲过年,可不管怎样还都有些冷清,心里总感觉空荡荡的……
今年过年因为疫情形势还是比较严峻,哥哥很早就说不能回来过年了。而老家的旧房子因为长久没回去住很难做卫生,我便盘算着把父亲和岳父母接到县城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前些天天气不太好,一直阴雨连绵,气温又低,连着三天都没出门。前天和昨天连续两天,我陆续出门把各种年货基本上都备齐了。再加上早就准备好的腊鱼腊肉,今年过年准备得还算比较丰盛。昨天晚上就提前给父亲和岳父母打电话了,父亲好说,岳父母再三推脱不肯来,开始说过年不好乘车来县城;我便说开车去接他们过来,他们又嫌麻烦,我让妻子跟他们说了半天他们才勉强答应过来。
今天一大早就被小区周围村庄的鞭炮声吵醒,不到九点全家都起床了,简单吃过早饭后,我便出发去接岳父母和父亲。回老家的主路还没修好,我绕小道去的,没想到除夕还有那么多人出行堵了半天车,本来只需半个小时的路程开了个把小时,把他们接到家里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我不在家时妻子一个人边带俩孩子边准备除夕午饭,回家不一会儿她就张罗好了十几道菜摆上了餐桌。全家老老小小一起围着坐下来,高高兴兴的吃起团圆饭来。我给老人们倒上美酒,给妻子和孩子们倒上热乎乎的可乐,大家一边吃喝一边聊天,这顿饭足足吃了半个多小时。
吃完饭大女儿拉着岳父岳母玩了会儿纸牌,父亲坐在旁边抽烟喝茶,显得有些无聊。我便提议带着他们一起去附近景点玩会,妻子说好不容易聚齐了也很想带着老人和孩子一起去玩玩。最开始岳父母和父亲执意不肯去,我们说了好半天他们才答应出去玩。我开车带着他们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城附近的钓鱼台,尽管今天除夕过来玩的人还是人山人海。这个地方我和妻子元旦刚刚带孩子过来玩过,主要是孩子们玩的场所,岳父母和父亲可能有点不习惯。岳父岳母陪着大女儿玩还要好点,尤其是父亲,走着走着一个人就不见踪影了。我和妻子后来特意让大女儿跟着他,一家人在景区逛了一圈,后来小女儿睡着了就抱着她出来了。孩子们玩得倒是很尽兴,可三个老人可能出来玩得少,对于这样的场合明显不适应,但他们陪着孩子玩,孩子开心他们看起来也挺开心的。从景区出来已经三点多了,我说要送他们回老家去,他们执意不肯让我送,我便把他们送到车站坐公交车回老家去了……
今年的除夕这一天总的来说过得很开心,毕竟有什么能比亲人团聚、让老人们享受天伦之乐、陪伴孩子们快乐成长更重要的呢?或许父亲和岳父母他们年纪大了,很多时候跟不上我们年轻人的生活节奏,有时候觉得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玩乐,只知道老老实实过日子,甚至连过年都不肯出来好好放松一下。可作为子女,纵使他们有千万个缺点,却仍是我们心中最伟大的父母。古人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们的有生之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们好好享受跟儿女、孙女团聚的天伦之乐……
晚上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总觉得相比以前现在的年味好像始终缺少点什么。我们小时候,过年似乎比现在更郑重悠长。如果说过了腊八就算年只是算,从小年开始,各家各户确实都要进入年前总动员了。上街采购的东西不多,一方面是钱少,另一方面街上合用的也不太多,不像现在什么都买得到,更多的东西需要自己动手。到年三十,一切准备妥当,肉有了,鸡有了,鱼有了,一切都有了。热热乎乎的炒几大盆,煮一大锅,一家人最美好的一顿饭,一年辛苦的大回报。今天看来如此平常不过,但那时候,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发对生活的热爱,对日子的期盼呢?那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最盼望的就是过年的这顿大餐了。过完年后到处走亲访友拜年,再闹完元宵,年就彻底结束。那时早立春了,虽然耕种还没有正式开始,但会打算的人家已经谋划着新的一年。新一年的起点,又指向下一个除夕夜。
我这一代人,过年的感觉就源于根深蒂固的童年记忆。这种记忆,又深深地植于数千年的农耕历史。现在的上班族生活周期是一个月,因为发薪;生意人的生活周期是一轮订单合约,因为盈亏;学生的生活周期是一学期,因为考试……四季如何更替,草木如何荣枯,跟我们关系实际上并不大。现代的各种设施装备,足够我们对抗雨雪冷暖,但传统的农耕生活就不一样。《说文解字》里说:“年,谷熟也。”过年,过的是谷熟。庄稼从播种、生长到成熟,完全是依仗自然节律,要紧跟生长季,半步也不能错乱。乱了就有严重后果。从小我就听过许许多多关于耕种和季节关系的谚语。人们都知道,进入谚语的,全是人们特别留意的事物。年岁丰歉,那是上至帝王公卿,下至野老市人无不切身的大事情。所以,过年就成了每个四季循环的大总结,庆祝丰收,祈愿岁稔。我们的生活不是耕种那样以年为周期了,那个大总结即使有,意义也大大淡化,但不变的,是我们对亲情家园候鸟般的习惯。世界变得再快,沉积在我们民族心理最深处的记忆,仍如魔咒一样规约着我们。一到腊月,我们就如鬼使神差般想家,身不由己地回家。
新年的钟声准时敲响了,窗外传来附近村庄阵阵迎接新年的鞭炮声。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两点久久不能入眠。在和家人一起度过了这个愉快的除夕后,农历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真心希望新的一年我的所有亲人,我爱的所有人,爱我的所有人,祝福你们,愿你们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度过新年每一天!(写于2022年1月31日晚,农历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