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陈丽珍生日后，女儿Lisa开车回到自己的生活。她每次回家都不得不想起自己为什么离开了。 她与弟弟的感情是真实的。 但从小她就明白自己与弟弟有别。弟弟问她关于为什么离开公司的问题，她并没有说实话。 弟弟是命运的宠儿，她又何必让他因为姐姐的不幸而感到内疚呢。 

她5岁多的时候，弟弟被妈妈和爸爸从医院里带回来。 爸爸抱着弟弟的样子好让自己羡慕。  爸爸并不是对自己不好。 只是总感觉有一丝保留。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是女孩，还是因为爸爸和自己有太多不同。  她对小时候与爸爸的互动记忆虽然不多，但是却清楚得记得自己5岁生日那年，爸爸给自己买了一个特别版的Barbie娃娃，是那年最流行的。当时幼儿园小朋友都想要，只有她有， 她变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 那是她最开心的一年。 从那以后她与爸爸在一起的记忆都是很温暖的。 爸爸从来对她没有发过脾气，在上大学时候看到她经商有天赋，还经常引导她。  反而倒是妈妈经常提醒她，不要抢占了弟弟的资源。弟弟还在妈妈的肚子里的时候，妈妈经常悄悄告诉她：

“弟弟对咱们娘俩的幸福很重要， 你一定要好好爱护弟弟，只要他好好地，我们就能生活得好。”

Lisa当时并不明白这话的含义。曾经一度怨恨妈妈总是把弟弟放在自己之上，有一段时间还偷偷欺负还是婴儿的弟弟，解心头的气。那个时候她就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对男孩和女孩是不一样的。但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喜欢弟弟，由衷的爱护他。 其实很长时间，她并不明白妈妈当初为什么告诫自己。从行动上， 妈妈从来没有让她觉得重男轻女，也从不会因为成全了弟弟忘了自己的感受。甚至有时候妈妈照顾自己比弟弟还要好。 可是妈妈确实对弟弟多一份顾虑，也在这一点上早就和Lisa说好了。即使有些不情愿，她感到自己是妈妈的秘密助手。

25岁那年， 她终于明白了妈妈的苦衷。 她不怪妈妈，她怎能怪她呢。 妈妈为了保全这个家，为了继伟，也为了自己，更为了爸爸， 她顶了巨大的压力才争取到今天。 自己有了孩子之后， 她也更能理解妈妈。  为了维持自己的家，她愿意做出很多以前自己不敢想象的牺牲。  所以为了妈妈不要太为难， 她愿意主动离开爸爸的公司让大家都能更加安心。 她曾经想过要掌管爸爸的企业，她的能力和野心都一直都让她在爸爸公司里做得很出色。  但她如果不主动退出， 就是逼着爸爸在她和弟弟之间做选择呢，这对爸爸不公平。  她选择离开了公司， 虽然父亲觉得有些突然，但他也并没有阻止。  她决定必须离开旧金山，远离家庭的复杂。越亲的人越容易把你困在你以前生活的死结中。 她深知如果妈妈早点有勇气离开父亲，她就不会是现在这种生活的困境了。她可能改变不了母亲，但也绝不会跟随她的生命轨道。

虽然妈妈一直对Lisa老公不满意，但Lisa在自己的家中找到了成长中没有的温暖。她老公各方面都很平常，攥钱也不多。 但老公对她要比爸爸对妈妈关注多了。 家里的一切财务都她掌管， 大小决定两个人都是一起商量的， 往往都是她说了算。  她逃避了妈妈一辈子被丈夫忽视的命运。 她满足了。她也由衷的希望弟弟不要重演爸妈那种没有情感基础的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一般，永远不碰面。 不光妈妈孤单，爸爸也一样凄凉。 也正因为如此， 她对爸爸选择离婚的决定并没有那么极力反对。 该发生的事儿， 谁也阻挡不了。 在她心里，也许父母早就该各奔东西了。 她那天跟弟弟说了那么多就是希望他大胆找到自己该有幸福，不要顾忌任何周围人的利弊。

——

继伟那晚听了姐姐的话后， 本来是要全力以赴打破他和雅君之间的僵局的， 可周六的误会让继伟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 爸爸的计划让他提心掉胆， 就连公司的任务让他也开始有些焦头烂额。  他们公司的产品接下来3-6个月是冲刺阶段， 他清除了手里所有的与软件无关的事儿， 专心与CTO解决产品在大客户的试用期间的漏洞。 虽然他的强项并不是编程本身，而是做个宏观方向和团队沟通的指挥者， 但他的计算机工程学士学位足够给他一些基础，能够给CTO在产品设计上结合客户需求和技术实现的建议。周一技术总监和财务总监和他坐在他们的小会议室里，想决定要不要投一下笔费用外包一个他们程序中刚遇到的难点， 可继伟不止一次脑子走神儿，回忆起周六的情境。 

“Jack， What is up?” 技术总监有些担心得问他怎么了，继伟工作一项非常讲效率，今天很反常。

“I am sorry, didn’t sleep well last night. Let us continue.”继伟借口昨晚没睡好。可他刚要重新打起精神， 秘书告诉他有人打总机找他，

“说是有急事儿。“

”谁？“

”叫Cleo。“

继伟不可思议得跑回自己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Jack，” 雅君在电话上的声音他马上就认出来了。她一下子把继伟带回了他们两个周六在楼梯上的气氛，仿佛他们两个还在延续那天的对话。 

”Yes?” 继伟屏住了呼吸等她的下一句话，像等待一个在自己命运分岔路口的红绿灯。

“你想要个机会，我可以给你个机会，你肯帮我个忙吗？” 雅君的低沉又坚定声音让继伟觉得无法拒绝。

”你明知道我会的。只要我能做到。“继伟毫不犹豫得答复。

“帮我打听一下一个叫Richard Ou的人。他是你们公司原来一名员工。”

“你是说我现在的公司，还是我爸爸的。”

“是你的，你的公司注册名称就是Jiang  Enterprise Software Corporation Ltd. 对吧？”

“是的，但以前我爸爸用过这个公司， 我接管后没有这个人。 你找他是？是和市长的案子有关？”

“不是，是另外一个案子。市长的案子我没有线索，暂时放一放。 我google那个公司名字知道是你家的。 我就是需要他的联系方式， 你能查到吗？“

”我尽力，我得问问总部的HR，但我不能保证。“

”好的，谢谢，我等你电话。“

“等等，我怎么联系你呢？办公室老找不到你。”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我的手机， 857 298 3890。”说完雅君马上就挂了。

继伟撂下电话后，更加无法找回本来已不佳的注意力。 这个Richard Ou是谁，雅君的调查再一次牵连到父亲的公司让他有些不安。 她虽说与市长的案子无关，但继伟不信。  他在桌上的一个纸上写下了这个名字。 如果市长的问题里确实牵连到了父亲， 那么了解情况也许才是保护父亲最好的方法， 他对爸爸意见再大，也要为他着想。

他没有时间再琢磨，他助理进来催他回去开会了。 刚才没谈完的问题还是比较紧急的。 CFO和CTO都想马上敲定外包商，因为费用不算小，三个人职位带C的人，也就是老总们， 必须一起决定。 助理进来时， 看见了桌上写了Richard Ou这个纸条， 他问继伟怎么有这个人的名字。继伟找了个借口说别的公司找他要一个以前员工的推荐信。 助理说这个和那个几笔前些日子账目没对上号的员工名字一样。

“不会是另外一个Richard Ou吧?”

“这个名字没那么常见吧？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时CFO要我帮他到总部人事部的档案里去查。即使有重名估计也很少，应该很好查。 ”

“你查的那个Richard在14年下半年在公司吗？”

“对，就是那段时间呀，我们查账也就是那段时间。”

“之后呢？”

“之后好像就离职了吧。”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档案里有写，我回头给你复印一份儿。”

“太谢谢了。”

这么顺利就找到了此人， 又和雅君说的时间段挂上了钩， 这反而让继伟更多了一些不祥的感觉。开完会，他刚要发短信给雅君告诉他找到的联系方式。 他决定自己先去跟这个人聊一聊。为什么父亲之前的公司会只有这个人的工资记录与员工没对上号，找不到相应的职位信息， 而雅君又偏偏要找这个人，这里面有些蹊跷。他打算明天下班去找这个人。 

—

晚上雅君又是看着一打有关市长的资料入睡的。她的床在她开间公寓的最里角， 正对着在屋子另一端的小饭桌，饭桌旁边的墙就是她的市长调查板。 她临睡前，坐在床上看资料时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块白板. 睡着后， 她又做了个梦。 这次她梦见了哥哥在楼梯上坐在那里，对她说：“

“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出来，你怎么不出来帮我呀？ ”雅君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一个劲儿的哭。 

”哥哥，对不起。“ 雅君不停得说，”哥哥，对不起。”然后她在客厅里不停得跑来跑去， 大声地叫：“妈妈，妈妈，你在哪？” 

她还梦见了一位联邦侦查局的警员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帮她找到了Richard。  Richard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让雅君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用阴沉的声音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与市长谈话的真相，但你过来，让我握握你的手。”

 雅君害怕极了。梦里的她仿佛8，9岁，仿佛是在躲在柜子里吃生日蛋糕是同一天。为了帮助妈妈，她撞着胆儿走过去。 当她走到Richard面前时， 他伸出了一直骨瘦如柴的手， 慢慢得伸向雅君的脸， 雅君看到他的指甲是深红色的，仿佛被门缝挤过后的淤血凝固的颜色。雅君本能得往后退了一步， Richard渐渐往前倾，马上就要从黑暗的角落漏出自己的脸了。  雅君紧张得退后，一下屁股摔倒在地。 这时她醒了过来。 

这些年，雅君经常做梦的时候能有新发现。  今天她的梦提醒了她 她很久以前曾经为一位在电脑资料库工作的人帮过忙，给他的老婆在一个民事诉讼的问题上做了些法律咨询，帮他们一家避免了不少麻烦。  后来那个人跑到FBI去工作了。 FBI资金多，系统资料毕竟比地方城市的全。雅君想到他也许能帮个忙。虽然好久没联系了，这位朋友曾经换工作后给老同事发了电子名片，当时雅君也在邮件组里。 她想到起身看了看时间， 还没到6点半。她马上起床，穿着内衣内裤坐在书桌前开始查询老邮件。试了好几个关键词后，终于找到了。 那个人在华盛顿DC，所以现在已经是9点多了，是正常工作时间。 她拨通了他的办公室电话， 他正好在办公室，很快接了电话。 听见雅君的名字马上就热情问候。 雅君开门见山的说，她有一个私事儿要帮忙。  她说她在找一个失散多年的亲戚，社会福利部门资料不全， 只知道他在某某公司工作过， 但查不到现在的住址，希望她能在他们FBI系统里查查有没有。 

雅君故意撒谎， 这样如果万一以后牵连到这个朋友，他可以说是被欺骗了，减轻责任。 对方犹豫了一下， 也能隐约感觉到雅君说的不全是实话。 因为欠雅君一个人情， 她又只是找亲戚，所以就没再犹豫。 他在FBI的系统1分钟的搜索就找到了符合雅君说的工作单位， 时间和地点的Richard Ou， 她再三叮嘱雅君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是怎么拿到这资料的， 然后把信息打印出来， 用一日快递寄给了她，避免电子邮件留痕迹。 

——

雅君协调这一切时， 继伟正在自己的热气腾腾的淋浴里咀嚼自己昨晚的梦。 梦里，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私欲。 他与雅君又一次在一个未知的地点偶遇，好像是一个空荡、灰暗的车库。 他这一次鼓足了勇气，大胆得去拥抱她。 可美梦总是要被过早得打断， 一辆车开着极亮无比的车灯向他们两个驶来，他还没来得及带她跑， 他就醒来了。 叫醒他的是窗外正在升起的太阳，每天按时伸到他朝东的公寓给他做忠实的闹钟。 可今天他不得不骂它来得太不是时候。 在淋浴间，  他把一直开着的热洗澡水调成偏凉的水，帮助自己已经被血液冲昏了大脑逐渐清醒过来。  当他的大脑离开了饥渴的状态后， 他才开始了一天工作的准备。 Richard Ou的名字也是今天日程之一。 助理昨天已经打电话到父亲总部人事部，借口说是他们融资要完整的人事部资料， 让他们又发给了他所有关于Richard Ou的档案。 他下午打算提早离开去Richard地址。 越早了解情况， 他可以越早联系雅君。

Richard的地址是临近城市的郊区，大部分上班族不住在这里， 也就是周末郊游才有可能去的地方， 因为离山脉比较近。 继伟开了1个小时才到。 本来40分钟就差不多， 结果路上他一不小心开到80英里一小时的速度被一个在拐角藏着的警车抓住了，开了个罚单耽误了半天。 到了目的地， 他还没确认导航仪指的房子到底是哪一个，就看到了一辆很眼熟的车。

”她怎么知道的， 她不会监听了我办公室吧？“ 继伟一边想一边停下车。下了车，他走到那辆眼熟的车旁，虽然不敢100%确认，但是很像他在法院停车场送雅君时看到她开门的那辆。一辆比较老旧的本田车， 车身也脏兮兮的，有日子没洗了。 继伟喜欢她缺乏淑女的整洁，把她的不修边幅看作是她迷人野性的一部分。  他探头看了看车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各式各样的文件夹，购物袋， 到处都是， 还有一两个玩具在车左前，也许她带孩子们出游落在车里的。  她的车尾贴了几张标语：“Wage equality for all women!”  “Be the CEO your mom wants you to marry.”    恩，贴这么女权的条幅肯定就是她的车。  车子停在一座不起眼儿的蓝色房子前。 他小心翼翼得走到前门， 门是半开着的，继伟走近些， 听到里面传来雅君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唔知，小姐。你问几次都冇用。”

“我想知你同市长见面同蒋氏有乜关系？”

“我还蒋氏打工，帮佢哋谈点儿生意了。就咁简单!”

“乜生意？”

“都咁久了，我边记得？”

“你唔讲我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让你讲嘅。”

“好呀，求其。”

雅君已经到这有半个小时了， 已经问了半天了，这人怎么也不肯透露他在蒋氏时与市长见面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雅君一见到他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这么一个看上去高中都没毕业的人怎么可能像FBI的朋友给他的资料上描述的那样， 在蒋氏这样的企业作他们与市长之间的项目协调人呢？ 又怎么可能之后去旧金山市发展机构 SFRA（政府负责开发城市土地的机构），胜任任何工作呢。 雅君决定加大筹码，透露更多她知道的细节，套这个人的话。 

“你咪死撑了，我知你后尾又去了SFRA工作，帮着市长通过招标项目贪污。你现在配合我，我可以不告你犯罪。”

“我唔惊你，你快点走！“

雅君看他不买她的帐，要赶她走，需要动脑筋找其他什么办法。她看了看屋里，又往他后院望了望，这人满屋子都是各种各样宠物。  玻璃岗里有好几条小蛇。  窗台上有5-6只猫。 透过纱窗能看到后院有10只左右小狗, 他们的粪便的味道客厅里也能闻到。Richard和他说话同时还不停得抚摸手里一只猫咪，十分疼爱的样子。 

继伟在门外听不见雅君说话了，有些担心，就走进去。 雅君穿了一身性感的裙装西服和一双高跟鞋， 站在一个又简陋又杂乱的房间里，屋子有一股很强的动物体味。 站在雅君对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T恤衫，满身都是白色狗毛的亚裔男性， 他态度有些强硬，但又明显对雅君的提问很不安。

“你又系边个？”那男人看见又来了一位， 越来越紧张。 

继伟听不懂广东话， 就不解得看着雅君。 雅君本也想问他来做什么，可她灵机一动，对那个男人说：

“佢系卫生部嘅！“

“乜？”

“你非法养呢些动物，唔符合规矩。我叫佢嚟查出你。”

然后她冲继伟挤了下眼说:”I told him you are from the Health Department. Don't Argue, Just say something about the fact he has too many animals and it is too dirty in English， threaten to give fine and take animals away， try to sound a bit scary!”

继伟毫无头绪现场什么状况， 但还是配合了， 装腔作势得说了几句屋内卫生和宠物数量的问题，还算是像摸像样的。

“Hey, you got way too many animals here.  They are living in unsanitary condition, it is a health hazard. I will have to take some of the them away to the shelter and give you a fine. “

继伟的脸色很严肃，声音又大又严厉， 入戏成分很不错， 雅君都觉得出乎她意料。

Richard听不懂就问雅君他说什么， 雅君添油加醋的说卫生部第18条20项规定每家不可以有超过5只动物，否则要罚款并没收多余的动物。 虽然城市有关于家养动物数量的限制， 但是雅君也不记得到底是几只或具体哪条。  不过她这一招好像唬住了Richard。 他着急得叫起来：

“有冇搞错， 系唔系真嘅？”

继伟这时走出门去， 雅君不知道继伟干嘛去了， 但她继续吓唬Richard说继伟去开罚单去了，还说他这动物太多，叫其他卫生部的人一起来帮着装车。Richard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继伟已经从车里拿了一个大空盒子， 还有他刚才的超速罚单装模作样得递给了Richard。 那橘红色的发单上面写着“Violation”还有275美金的金额，这些Richard都明白了。 但是让他更紧张的是继伟手里的大盒子，害怕要装走他的宠物们。可他也完全投降，还是挣扎一下：

”佢著得都唔像卫生部嘅！“

”佢系领导，一阵佢嘅职员嘅就嚟了，你就冇机会了。依家你要系配合我，我还能让佢咪弄了。再晚点儿，我也挡唔住，等佢手下都嚟了， 再收手佢就冇面了。“

”yeah, whatever she said!” 继伟在旁边画蛇添足得说。 雅君忍不住转过来看着他偷笑了一下。

这个名叫Richard的人看了看雅君，又看了看摆出一副很严肃表情的继伟。 为了添加说服力， 继伟还做出一副要去包走他怀里的猫咪的动作。还好今天他没穿西服，只试穿了条牛仔裤和T恤，所以样子也算像是下手干活的。  Richard马上要雅君告诉继伟别动手。 雅君告诉继伟等等。 他开始答复雅君问他的问题，很不情愿得告诉了雅君是SFRA财务部门的人让蒋氏的总裁给他安排一个职位, 他给那个财务部的人家里打扫过卫生。 他只拿钱，负责到市长办公室每隔几周开一次会。但是具体问题都是市长直接与SFRA的那个领导用Richard带去的一个电话说， 说的都是英文他听不懂。 雅君问他这位领导为什么选他，Richard说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拿到了政府租房补助的名额才能住在这儿。 现在他很久不用去市长那了。 雅君问这位SFRA领导的名字， Richard说不记得了，但可能自己的文件夹里有。雅君让他去。 Richard轻轻放下猫咪， 去卧室里拿东西。

雅君和继伟两个人站在客厅里，那日在彼此怀抱中的兴奋还在身体的记忆里， 各自不得不感觉有些尴尬。继伟想找个话题让气氛更放松些，就厚着脸皮说：

“怎么样，这反映够灵敏吧？”

“也就是骗他初中文化。 ” 

他想问她怎么知道Richard住哪，但他又自己也心虚没告诉对方自己先来了。

“那要是刚才没蒙住的话，你有后补计划吗？”

“完全没有， 我不会真叫卫生局的，那些动物再怎么跟他也比去收容所好。”

“那我到的非常是时候？”

雅君不肯给他要的夸奖，反问他“你哪来的罚单和纸盒子？“

继伟也不示弱：“那你告诉我，他刚才都告诉了你什么。”

两个人正在争执，卧室突然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狗狗们开始狂叫。 

雅君往卧室里跑，看见卧室的窗户敞开着，“糟糕！ 他跑了。这小子骗我，根本没有文件！”  雅君绕回客厅超大门外跑，她跑得太猛，又穿着高跟鞋， 狠狠得扭了一下自己前些天就跑步时候伤了的右脚踝。她疼得叫了一声，但还是忍着痛继续一瘸一拐得追。继伟也跟出来，听见了她的叫声， 忙问她怎么样了，她咬着牙说没事儿。 他两听到外面车子加速的声音， 就朝大门口的右前方跑去， 可看到的不是Richard开车，而是Richard拼命往前跑， 一辆黑色无牌照的破烂车急速追击，重重得把Richard撞飞到了路边的一棵树上，然后又快速开走了。继伟也追出来了。 他想追上车，可没戏，车子一会儿就消失在前面的一个转弯处了。他和一瘸一拐的雅君再到Richard被撞到的地方，蹲下来看着满脸是血的他。他脸上的血让她想起昨晚梦里他还没看到脸的Richard的指甲颜色。  Richard的头部被撞的不轻， 血都溅在他周围的枯树叶上了。继伟和雅君被这悲剧的场景弄蒙了。Richard的手脚已经撞错位了，他们都不敢动他，怕把他弄疼了。 过了几秒钟后，继伟缓过神后，马上打电话报了警，叫救护车。 雅君蹲在Richard旁边，让他坚持住。  Richard嘴里一边冒血一边念叨着“逃得，逃得，门头”几个字。他念了好几遍也没说完。  没过多久，救护车还没有来， Richard就已经断气了。 继伟还在与911里的接线员描述Richard的状态， 他看到雅君抬起头冲他摇了摇头。 

”Please Hurry, I think the man is dying.”

911接线员让他留在线上，对方与救护车联系。 继伟静静得等待，也给自己一点儿时间消化刚才所见到的一切。  此时，雅君说：”你在这等我会儿。“

”你干什么去？”

继伟还没说完， 雅君已经又瘸着走进房子里去了。 她趁警察没来之前去屋里又看了几眼，可没什么对她案子有用的东西， 为了不破坏现场，她不能碰什么东西。她只是把继伟的箱子和罚单拿走了放在继伟车子里，然后回到了案发现场：”

“一定是Richard幕后指使人，派人来杀人灭口？”她对继伟说。

“他幕后有什么人？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来呢？”继伟问。

“我还没有问出来呢。 但我刚到时候， 他去了趟洗手间， 说不定是给他头儿打电话告诉了他的同伙儿。 这个傻瓜，还以为人家会帮他。”

继伟没有雅君那么相信这个阴谋， 他刚才没有看到那个车行凶的全部，怀疑这个家伙出门跑得太突然，路过车辆没来得急刹车。 也许车主撞了人不想负责才跑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太蹊跷。

雅君此时穿着丝袜的膝盖跪在Richard尸体旁边的泥土上，忘记了自己脚踝的疼痛。 她目不转静得看着Richard被摧残的身体， 从他嘴唇到耳朵存下的一行行血迹，他头部的大口子让她看不下去。  虽然这个人与她未曾相识，她也无法接受他这样突然得失去生命。 这场景让她不得不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死亡的感觉。每一个人，无论好坏，贫富贵贱，都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脆弱。她仔细得看了看他的手， 比她在梦里见到的要好看得多，没那种骨瘦如柴的恐怖。 她为了抑制激动，站了起来，看着这周围的树林，让大自然的宁静安抚一下她的心中的遗憾，即为自己失去的线索，也为了他这条陌生的生命。  继伟看着她沉默的样子， 走过去搭了一只手在她肩膀上。

她低着头说：”他养的那些小动物该怎么办？“

“动物收容所应该会帮他们。”

雅君又低头看了看Richard：“是因为我来找他，他才。。。” 

“这不是你的错。你应该明白。”

“你说会不会有人跟踪我们到这里了， 然后为了铲除后患就？”雅君一边问一边四周看。 

继伟也东张西望，下意识得怕还有车辆在附近要埋伏他们。 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此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和救护车声。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忧虑重重得看着对方。 一场悲剧让他们暂时忘记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今晚他们的利益绑在了一起。

”我们该怎么和警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