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一个看得见青山,望得见绿水,记得住乡愁的好地方。
走进山清水秀的忤水关村西塆,只见一株粗壮的皂角树像站岗的哨兵一样挺立在村头的河堤上。据塆里的老人讲,这株皂角树历经一百多年的风雨岁月,见证了村庄的历史和沧桑。
远远望去,这株皂角树拔地而起,足有五六层楼房那么高;树干也很粗壮,需两个人伸开双臂才合抱得过来。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光秃秃的皂角树枝上开始萌发一片片嫩绿的新叶。到了夏天,皂角树长得枝繁叶茂,参天蔽日,犹如一把撑开的绿色的巨伞,给人们带来一块凉爽的绿荫,吸引了几对喜鹊来树上筑巢,安家落户。
清晨,太阳从村后的山坡上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满山村,也沐浴着村头这株生机勃勃的皂角树。傍晚,夕阳滚落山谷,鸟儿归隐山林。喜鹊、八哥、画眉等各种各样的鸟儿栖息在皂角树上,为人们唱起一首首婉转动听的歌。
金秋时节,一柄柄弯如月牙、尖似镰刀的皂角成熟了,它们躲在金黄的枝叶之间,仿佛在和秋风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但只要霜降一到,寒风劲吹,树上的叶子便会像蝴蝶一样飘落满地。紧接着,树上的皂角也开始七零八落,摇摇欲坠。于是,村民们拿出竹竿,绑上镰刀,把皂角采摘下来。记得奶奶经常用棒槌将皂角砸碎,泡在水里洗衣服,洗头发。用皂角水洗过的衣服,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自然清香,穿在身上特别舒服。
在老家,人们往往用“上皂角树”来形容做某件事的困难程度。可是小时候,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时常在皂角树下玩耍,做游戏。并且勇敢地爬到皂角树上,像猴子一样从这根树枝攀到另一根树枝。玩累了,还模仿喜鹊用柳皮在树杈上垒一个巢窝,然后坐在里面,直到看见村庄的鱼鳞瓦上升起袅袅的炊烟,或者听见母亲呼唤乳名的熟悉的声音,才肯从树上溜下来。不过,偶尔也会被自己的父母撞见,自然少不了一顿严厉的呵斥和教训。
那个年代,大人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田间辛勤劳作。到了半晌,累得汗流浃背,队长便吆喝一声,让大家休息一会儿。于是大家走到皂角树下,或蹲或坐,或躺或卧,家长里短,有说有笑,别有一番乐趣。有时候,生产队长也会把村民代表召集到皂角树下开个会,商议集体的事情。为了丰富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秋收秋播完毕,生产队会请外地人说书,唱戏。如果生产队交公粮任务完成得好,还能奖励一场电影。每当这时候,村头的皂角树下便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炎热的夏季,村里没有通电,更没有电扇。到了傍晚,村里男女老幼都争先恐后从家里搬出凳子、躺椅、凉床等,来到皂角树下纳凉。
小时候,我最喜欢听老人讲故事了。听一位老人讲,李先念、陈少敏等率领的鄂豫挺进纵队的伤员曾经在孙家寨竹园沟养过伤,那时候西塆的很多村民都给伤员送过饭。后来,部队驻扎到洛阳九口堰,开辟了随南白兆山抗日根据地,改编为新四军第五师。还说,李先念经常骑马赶到西塆,还在村头的这株皂角树上拴过马呢。我们小孩子有的听得津津有味,有的围着大人捉迷藏,还有的没玩多大一会,便钻进妈妈的怀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分田到户以后,村里很快通了电,家家户户安装了电扇。有的家庭还推倒人字形旧房,盖起了水泥结构的平房。再后来,塆里的年轻人过罢春节,从皂角树下走了出去,到沿海城市打工,创业。到了腊月,他们又像候鸟一样飞回来,与家人团聚。 有一年夏天,河水暴涨,冲毁了河对岸的稻田,而村庄却安然无恙,村民说就是这棵皂角树起到了保护作用。不久,一个外地的树贩子出价数万元,想挖走这棵皂角树,可村民一个都没有答应。乡亲们说:“皂角树是保护我们村庄的神树,出再多的钱都不卖!”
每当过年时,乡亲们还给皂角树贴上一副吉祥的对联,在树枝上挂上许许多多的红飘带。皂角树成了护佑西塆的树神! 如今,通村水泥路已修到西塆家门口,村民们出行更方便了。然而,平时塆里只剩下几位留守老人,年轻人都常年漂泊在外打工,有的已在城市买房安了家,回家的趟数也越来越少了。每当想起村头的这株皂角树,我心里就会油然而生一种挥之不去的浓浓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