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徐文兵老師在開講《黃帝內經》十週年的征文
祖先的榮耀
現代醫學對待腫瘤,基本就是分析成分,病理研究,手術切除,放療化療鞏固,如同流水線一般。作為一個有幸中獎的腫瘤病人,在醫院切身體會到生產線般的一切流程,除了按部就班的檢查,從儀器得到的數據,我沒有任何發言權,甚至連治療方案,都是醫生和家屬做主。我曾經問過醫生:“我只是生病了,腦子又沒壞,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醫生的表情很驚訝,讓我感覺,在他們的心里,病人只是疾病的載體,是不需要有想法的,有想法也不重要,讓醫生專心對待疾病,家屬拍板,病人服從就好。但是,難道病不是在我身體里的嗎?命難道不是我自己的嗎?哪怕我不想治了,不應該尊重一下我嗎?
儘管如此,感謝醫德醫術高明的大夫,也感謝天賦的好底子,我得以從返人間。
但這一場幾乎被醫生判了死刑的大病,足以讓人思考人生,尤其作為一個平常還愛思考的人。我在想兩個問題,病是怎麼來的,怎麼去對待疾病。
醫院的結論是根據病理報告,因為病理比較罕見,各位病理專家意見並不統一,因此對於後續治療沒有定論。我為此專心研究過病理,上過各類病理專家的論壇,發現對他們來說,缺乏足夠的樣本,他們沒有辦法做出確切的結論,所以各地的治療方案五花八門。更別提為什麼會生病,讀了大量學術論文,請教了各位業界大拿,都是雲裡霧裡,說不清楚。我發現此路不通。
作為一個中國人,一般西醫沒辦法的事情,我們還有一條路,中醫。可當今中國,中醫已經淪落到調理身體,治點無關痛癢的小毛病,當年扁鵲華佗的風采,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傳說,現在想找個靠譜的醫生,比中彩票還難。不過我們中國人骨子里的傳承,還是讓我在傳統的文化里繼續尋找著,我只是隱隱約約覺得,現代科學好像有哪裡不對,而我們作為傳承幾千年未曾斷絕的文明,一定有被我們遺忘的東西。
終於有一天,我翻到以前的筆記,看到了當年在旅遊衛視看過的《國學堂》,有一個說話慢吞吞的人,把晦澀難懂的一篇古文講得生動有趣,我大為震撼之下,還做了筆記,這篇古文就是《天年》,在當時,心裡有一個種子在萌芽。更巧的是,這時有個朋友告訴我,這個人在廣播里也講了,內容比這個多。大家都知道,這個人就是徐文兵,我如獲至寶,從此打開了新天地。
徐文兵老師從每一個漢字開始講起,正本清源,每個字的起源,本義,每個詞原來的意思,到我們傳統文化的源頭——道家,我得以窺知,我們的祖先是怎麼看待人和自然,人和人還有人和自己的關係,我們的祖先,活的都是不扭曲,不變形的,徐老师所说的“要做就做这样的人”让我见识到一個真正健康的人,氣脈常通的人的风采。
经典就是经典,在一遍遍的聆听中,從這一個個漢字裡透出来的道理,我慢慢意识到,人是需要有覺知的。一個人生的病,並不是突然而來,有著它的過程。我先反省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對照徐老師在節目中所講的,在生活上,看起來我是一個健康的人,喜歡運動,沒有不良習慣,但不顧時令,不分場合的運動其實傷了自己的陰液,之前喜歡吃冷飲和夏天把西瓜當飯吃的習慣讓寒氣入體,麻痺了自己的感覺,還有響應號召長期獻血也讓自己氣血虧虛,再加上喝可乐,喝绿茶,和之前熬夜打游戏等等的习惯,都为自己的不健康埋下伏笔。這些生活上的習慣,一旦明白了道理,改起來自然不是難事。
但其實更深的原因還是在心理,道家認為“身心不二”。我自己知道,雖然我看起來開朗又樂觀,但我其實是一個封閉的人,自己的想法從來都是埋在心裡,從來不向別人傾訴,也很少告訴別自己真實的想法,總是順從別人的意思,看起來特別隨和好相處,其實我是怕讓別人討厭我,經常在夜裡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自責,我發現其實我自己特別不喜歡自己,覺得自己一點都不重要,不管是對父母,家人還是朋友,都把自己放在最後,這樣的心理其實對身體的損害最大。而道家強調的是“貴生”,對每一個人來說,要先把自己照顧好才有能力去照顧身邊的人,而我在心理上其實就是一個病人,還要強迫自己去關注所有人,卻唯獨遺忘了自己,一個自己都不愛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健康快樂的人呢?可是心裡的結,是很難解開的。
有一個午後,我聽著徐老師講黃帝內經,講一個字:“恬淡虛無”的恬。他說“恬:恬不知恥,本意和舔同根同源,动物或人受伤后用舌头舔伤口,事实证明唾液中含有很多对伤口有益的酶或者其他物质。恬,是一种自我疗伤自我宽慰,最后达到自得其乐的能力。很多人不会恬,在内疚,自责,自卑,傷口敞開沒辦法愈合,这些人需要“恬不知耻”。小孩,和老小孩那種自得其樂的狀態就是“恬”,身心健康的身體和心理健康同樣重要,從身體的自我療傷到心理的自我療傷。”我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一段,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話在那時突然像錘子一樣砸進了我的心裡,我哭了,而且是大哭一場,心裡存在多年的委屈,心結仿佛浮現在眼前,甚至可以被摸到,我知道,我終於可以有辦法打開這些結了,我的痛哭,既是對之前的我的”恬“,也是對未來的我的期待,從這一刻起,我和我自己,和解了。在那個午後,痛哭過後平靜下來的我在書桌上一遍遍寫著不知從哪裡飄進我腦子的詞《臨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從那時起,我似乎脫胎換骨,更加廣泛的閱讀道家經典,了解道家思想,試著用徐老師的思維方式來思索,去尋找事物的規律,背後的道。開闊的思維讓我真正的認識自己,了解自己,而在這個過程中,我慢慢的也更了解別人,了解身邊的世界。我不再委屈自己去迎合別人,卻發現我收穫了更多更真誠更純粹的回應。我開始修身,學著站樁,寫毛筆字,聽古琴,體會身體的變化,慢慢曾經麻木的身體開始有了覺,有了感,體會到米飯的清香,食物的鮮美,體會到發自內心的快樂。
我不再關心我的身體的指標,我知道即使還有腫瘤在我體內,我也可以與它和平共處。我們中醫的思維不是關心它是什麼,怎麼把它消滅乾淨,而是怎樣讓自己的身體達到一個平衡,讓”它活它的,我活我的“。真正的戰勝疾病,靠的不是好醫生,醫生只能幫你一把,最後靠的是病人自己的正氣和自愈能力,一個好的醫生,應該是以病人為本,而不是以病為本。我學會和自己相處,也學會了和疾病相處,現在的我,每一年都比之前健康和快樂。
無數次,我感謝那場病,讓我有機會反省自己,更加榮幸的通過徐老師找到我們傳統文化的根,讓我能清醒過來,像個人一樣好好的活著。每年都會聽幾遍徐老師講的《黃帝內經》,每一次都有新的感悟。到了今天,《黃帝內經》開講十週年了,終於有機會向徐老師寫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記得梁冬同學在節目里曾經無情的吹捧徐老師,徐老師坦然受之,說“這是祖先的榮耀”。我們的祖先,從未遠離我們,在我們迷茫無助的時候像指路明燈一樣給我們指引,每一次閱讀經典,都對我們的祖先心存感激。而我,作為炎黃子孫,因為這樣的祖先,深感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