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姜苏
等我对着亮光看时,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亮孔。亮孔是圆形的,上面像一片水池下水地漏的网子,是一个对称的花瓣图形。亮光是从花瓣图形的孔里透出的。正因为是花瓣图形,二臭蛋向下看的时候有些费劲,不过还是可以看清下面的房间。待我对准花瓣上那个最大的亮孔看下去时,突然惊讶地发现,房间里有一个人正侧着身子在床上睡觉。再仔细一看,我突然低声叫道:“我操,看见了没有,是他娘的洗澡堂,正睡觉呢!”
“啊?洗澡堂?我刚才咋没有看见呢?我看!我看!”二臭蛋惊讶不已,抢着又把脸使劲贴在亮孔上。
“在哪儿呢?看不见呀?噢,看见了,我操,原来正好对着咱们呢!我操!洗澡堂还他娘的睡得挺美呢!我操,洗澡堂原来脑袋这么秃?哈哈哈。”二臭蛋哈哈大笑。我和卫民赶紧推他,让他别笑,让洗澡堂听见了就麻烦了。
卫民也要争着看看正睡午觉的洗澡堂。他一看,也不禁说:“就是啊,洗澡堂原来脑袋瓜这么秃,我说么,这家伙总爱戴着帽子呢,大夏天也戴着帽子,原来是个大秃瓢。”说完,也差点笑得止不住了。
二臭蛋开始嘴里不停地叨叨着:“大秃瓢,大秃瓢。”边念叨边止不住想笑。我们就开始一起大秃瓢个没完。这是我们的习惯,就是一旦发现了一个好笑的词,就会不停地挂在嘴上。我说:“唉,对了,捏点土渣渣,从窟窿眼里往狗的大秃瓢头上洒点土。”
卫民和二臭蛋马上响应,觉得这主意再高明没有:“对,往他大秃瓢头上洒狗的土。嘻嘻嘻。”我们就开始用手划拉划拉身旁那些像草压成块的板子,板子上面有厚厚一层灰尘。我们把灰尘划拉成一小堆儿,用手指头捏起一小撮细灰,然后对着亮光孔,小心地往下面一点点洒。洒了三小撮,再往下一看,二臭蛋突然猛一抬头:“呀!洗澡堂醒来了!”
我们顿时像受惊的麻雀,赶快就想跑。这就是我们的本事——一到关键时候,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其实,洗澡堂不可能猜的到我们在房顶上,而且在楼顶和瓦房顶之间的夹层里。我们赶紧往前爬,就好像洗澡堂会从那花瓣出气孔里钻出来追我们似的。
“快跑!别让洗澡堂发现了。”我说。二臭蛋真他妈的有意思,一着慌,在扭动身子向前爬的时候,突然放了个响屁,那响声可比我们说话声音大多了。
“我操!你小子,非一屁把洗澡堂震死不可。”我说。
卫民更是笑得止不住:“你狗的,别把楼板子震塌了,掉下去砸在洗澡堂的头上,哈哈哈。”
我赶紧制止:“别笑别笑,让洗澡堂听见呀。”又想起忠忠和四疙豆,担心他们在下面让洗澡堂发现了。“他们俩呢?咋还不上来呢?”
“不知道。”卫民说。
“管他们呢,他们太慢。”二臭蛋说。
正说着,听见身后黑暗处有喊声:“龙龙,你们在哪儿呢?”是四疙豆的声音。
我停下来,对后面喊一声:“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再往前爬,小心点啊。”忠忠和四疙豆也爬上来了。
“快走,别管他们,他们一会儿就跟上来了。那个窗口在哪儿呢。”二臭蛋问卫民。
“马上就看见了,马上就看见了。”卫民说。
“原来我记得不远呀,这次咋这么长时间,也看不见那个窗口呢?”我心里也有点急。尽管在楼顶的夹层里,知道不会有人上来的,但周围漆黑一片,全凭双手和双腿摸索着在硌皮肉的楼板上爬行,总不免有点担心。
卫民在前面边爬边不住地说:“马上就看见,你不信看看,你不信看看。嘿!看见了吧,到了。”
果然,我们都看见了前方不远处渐渐现出的亮光。先是灰蒙蒙的亮,然后慢慢看清了,是一个三角状的敲着的窗口。这是通往集体楼顶外面那个,红瓦铺成的房顶的窗口。看得出,原来可能有两扇木栅窗,现在只剩了半扇,向外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