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寒的麻雀林 (长篇小说连载三十一)

作者   姜苏


二臭蛋一向急,看这情形,就不耐烦地说:“别管他们了,咱们走吧。”卫民也说:“咱们走。”说着,往黑暗处爬。

也就得爬,不能走。因为这个黑洞里,其实是楼顶层与呈尖角状房顶之间的空间。这个空间,是一个立体三角形空间,你非得爬不可。如果站起来的话,前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所以,最踏实的就是四肢着地,一点点爬着往前走。同时,爬着也可以避免碰头。可想而知,在三角形的楼顶空间里,如果直立着走,非碰得满头是包不可。

卫民打头阵,我第二,二臭蛋最后。我们也没有过多招呼四疙豆和忠忠,只是自顾自往前爬。

我问卫民:“那个窗口不远吧?”

我说的窗口,是那个通往楼顶夹层外面红瓦房顶的窗口。那种窗口,如果站在院里木电线杆那儿看,是开在红瓦房顶斜坡的半中间的。对着木头电线杆子的红瓦坡顶是阴面,背着电线杆子的一面是阳面。南北坡顶各有两个窗口,这几个外型像金字塔的窗户,是用水泥砌成的,窗口其实就是个黑乎乎的洞。黑乎乎的洞就是我们要找的窗口。

卫民老练地说:“不远不远,现在看不见,一会儿就看见了。”卫民在这种时候,往往有那么一小会儿会成为我们的主心骨。

开始爬的时候,倒没感觉出身子下是什么地面。爬出一段以后,开始明显摸到一片片拼接在地上的粗糙的板子。板子像用草压成,也有点像马蜂窝,有煤糕那么厚,每片有桌子面那么大。手和膝盖压上去,尤其是膝盖压上去能感到有点硌皮肤,不过硌得不疼,就像压在一片细细编织的铁丝网上的感觉。

我觉得卫民爬得有点快,就担心地说:“慢点,慢点,后面忠忠和四疙豆还没有跟上来呢。”

二臭蛋有点急:“真他妈黑呢,在哪呢?卫民?”

卫民是越有人向他请教,他越高兴。这时候,听见二臭蛋这个啥也不怕的家伙这么叫他,就大笑起来:“呵呵呵,黑了吧,在这儿呢,二臭蛋,你原来也上来过呀,忘了?”

“不是忘了,好像原来这里面没有这么黑呀。”二臭蛋说。

“不是现在才黑,原来也是这么黑。主要是咱们刚才在太阳底下,一下到了这么黑的地方,眼睛一下不习惯。”卫民这时候的确显得老练。

正说着,我一下发现左前方有个亮点,马上说:“唉,那有亮光。”

卫民爬得差点超过了那个亮光,回头说:“那是下面房间的小亮洞。”

“小亮洞?”我和二臭蛋好像都没见过这个亮光,好奇地问。靠近亮光,我们想看个究竟。

卫民爬过来,嘴里突然悄声说:“嘘——小声点,这个亮洞是下面房间顶上的小出气孔。”

“下面房间的小出气孔?真的?原来咋没有注意呢?”我们都压低声音问。

“上次你们上来后,可能并没有爬太远,当然就没看见亮光。”

“我操,出气孔咋还有亮光呢?”二臭蛋说。

“出气孔么,肯定有亮光,没有亮光咋出气呢?”卫民解释,“不信你对着出气孔往下看。”卫民说到这里,吃吃地低头笑了。

二臭蛋马上爬到那个只有手掌大小的亮孔上。那亮孔,远远看去,由于周围黑暗,显得就像黑夜里的一团被云彩虚掩着的月光。凑近看时,亮光会变得像快没电了的大手电筒。二臭蛋把整个脸贴在亮孔上。突然,他惊讶地喊到:“嗨!操他妈的,能看见里面啊!”

“看见里面了?看见啥了?”我好奇地问,同时也赶紧提醒他:“小声点,小声点。”

其实,声音再大,可能下面房间里的人也不会搞清声音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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