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牛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只手挠着头。

“怎么了？牛班长，咱们俩个大老爷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么？”钱东篱回过神来问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所说的跟我有些想法比较一样。”牛杰试探性地说道。

“哦？是吗？那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想法，我很好奇，能不能够说给我听听？”钱东篱一听有戏，思想工作没有白做，鼓舞道。

“助理，其实你所说的我都懂，我也想过要好好地瞄着驾驶员岗位好好工作，努力增长本领，可是每次时间不长，我的心思就被别的想法牵引走了。”牛杰说道。

钱东篱没有说话，用眼神鼓舞他继续说下去，对他接下来所说的充满了期待。

“我出生在一个有着几代人传承的晋商家庭，我爷爷和父亲都是商人，可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生意已经不景气了，我从小到大浸染在这种环境里，听到的最动听的音乐是珠算声，看到的最美丽的文字是账本，认识最早的字眼是'买卖'、'生意'，我并没有多么大的梦想，也不敢想去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生意人，但是在我心中一直有一种想要经商试试的念头，有时候这种想法很强烈，当我想要认真琢磨专业的时候它会出现，分散我的心思，有时候它又消失不见，当我无聊时，它又出来砥砺我认真对待人生。”牛杰敞开心扉道。

“所以我很矛盾，我坚持心中所想吧，这里的环境又不允许，我放弃吧，我又说服不了自己。”牛杰说出了内心的忧虑。

“牛班长，我觉得有一句你刚刚对我说的话，我要回敬给你。”钱东篱很识趣地插上了话，他不能继续等待牛杰倾诉下去了，因为他不想牛杰将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出口，这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

“你非常不一般。”

“一个人心中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非常吸引人，总是给人跃跃欲试的感觉，那说明这个念头想要成长，它需要被认可，需要水和养分，我们称这个念头是梦想的种子。”

“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梦想，也不是每一个拥有梦想的人都能实现梦想，有的人将梦想当成是生命中的过客，有的人为了梦想付出汗水和努力，有的人没有实现梦想却享受追逐梦想过程中的精彩，其实梦想就是一个模糊的方向，它需要我们用行动填充一切。”

“牛班长，如果你觉得这种想要试试的想法是梦想，我希望你能选择坚持。”钱东篱最后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助理，其实我已经开始有了一点小动作了。”牛杰毫不保留地说道。

“我可以猜猜么？是不是跟给海哥的那瓶矿泉水有关系？”钱东篱问道。

“助理，你怎么知道的？这个事我谁也没有说啊。”牛杰不可思议地看着钱东篱。

“别误会，没有人跟我说，真的是我猜的，还记得上次铁哥来修车，我让你给找瓶水吗，当时我只是诧异车场距离营区那么远，你怎么能够搞定得这么快呢？现在联系起你刚刚所说的就差不多啦。”钱东篱说道。

“不会吧，助理，这你都能记住，也忒神了点吧。”

“没有没有，就是碰巧，碰巧而已。”

“哎，对了，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运作的？”钱东篱好奇地问道。

“唉，也没什么了，就是驻训之前批发了一些饮料，供自己人解解渴，加之基地内部的价格又偏高，所以盘算着可以省省钱，谁知道其他人知道我这里有饮料，都争相来买，也卖出了一部分，现在基本清仓了。”牛杰说道。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啊！要知道基地内部的价格要高出市场批发价格很多，这里面的利润非常大的，可能牛杰的东西有限，所以他创造不出价值，这顶多也就算是瞎胡闹。可是他这种商机意识却是一种内在的天赋，还有就是无形之中敢与基地内部商贩比拼的勇气也是值得赞许的。

“饮料卖完了，你打算怎么办？”钱东篱犀利地问道。

“这我也没有想好呢。”牛杰讪讪地笑着说道。

钱东篱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他没有急于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他大致已经了解牛杰的心思，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由他自己说出的好。

“没想好不要紧，要紧的是没有想，不管怎么说，牛班长你都让我对你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真的，我觉得你非常了不起。”钱东篱真诚而发自心底地说道。

“呵呵，助理，你过誉了，这没有什么吧。”牛杰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很显然，这位过得硬的司机班长，面对钱东篱的褒奖时，也流露出了不自然，也许这就是可爱吧。

“嗨，牛班长这可就不是咱们军人的本色啦，没啥大不了的，咱们哥俩儿能够说到一块去，也算是臭味相投，说明咱们俩不但有共同话题，而且还有默契，这对以后咱们之间开展好工作是大有裨益的。”钱东篱爽朗地说道。

简简单单几句话，钱东篱就拉近了与司机班长牛杰的关系，要知道，车管助理想要开展好工作，还真离不开司机班长的配合。

“助理，你放心，只要是吩咐到我头上的工作，我绝对不打折扣地落实。”牛杰立即表态地说道。

看来在军营里浸染久了，当初初入伍的普通一兵，也变得拥有了敏锐的政治嗅觉，觉悟不再普通。

“哈哈，牛班长，看你说哪里去啦，我这个助理，虽说职位上算个助理，可是我自己心里清楚啊，跟你们这些专业的骨干比起来，我是个门外汉啊，以后啊，还要跟你们多学习多请教啊。”钱东篱打了个哈哈，谦虚地说道。

钱东篱说得是实话，他确实是门外汉，说他对车一窍不通也不为过，不过好就好在，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干下去。

“助理，你快别拿我找乐了，别说请教不请教的，只要我懂的，绝对会坦言相告，但是我有个事情心里一直打鼓，想要请教你一下。”牛杰有些郑重地说道。

“牛班长你也别跟我见外，啥事你说吧，我给你参谋参谋。”钱东篱说道。

“助理，我自己批发了一批饮料的事情，刚刚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本来我是想留给自己人渴的时候喝，可是没想到车场内外单位的司机也来买，我要是白给吧，也给不过来，要是不给吧，就要收钱，当然我心里也始终有想要卖一卖的想法，现在卖水已经成了事实，可是我却犯难了起来，我总是担心自己会被组织处理，因为这也毕竟算是违纪吧。”牛杰担忧地说道。

听到牛杰这样说，钱东篱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仿佛眼前一亮，他不由地多注视了牛杰两眼，本来就觉得这个牛班长不简单了，没想到居然能够说出这番话，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你说的没错，站在军人的角度，这种行为就是违纪，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忧，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自己吓自己是完全没有必要的。”钱东篱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助理你说我该怎么做？”牛杰听到钱东篱如此说来，似乎一下子寻找到了释怀的出口，赶忙问道。

“坚持你自己的想法，坚定地走下去。”钱东篱鼓励地说道。

“助理，你别逗了，连你自己都说这是违纪了，怎么可能继续违纪呢？”牛杰不大相信地说道。

“我又不是让你卖饮料，连你自己都说是自己人喝的，自己人喝，那就无所谓从哪里买来的吧，所以除去那极少一部分你卖给了别人，绝大多数的饮料都只能算是正常消耗。”

“我知道通过卖给别人，你体会到了赚取差价时的兴奋感，也正是这样才能让你触摸到梦想的大门，当然我不是蛊惑你违纪，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明白了赚取差价能够获得利润，说明你具备一个商人应有的发现商机的眼光，也正是通过这小小的一次体验，让你有了全新的收获，而我要让你坚持得不是放弃，也不是继续违反纪律地赚取差价。”钱东篱思路清晰地说道。

“那怎么做呢？”显然钱东篱所说的话，让牛杰变得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梦想这东西吧，需要付出实践，不能空想，你刚刚也说过了，同样的一瓶水在基地外和基地内明显是两个价位，那么如果你们用来自己喝的水是从基地外获得的，显然也是一种赚取差价。不一定将饮料卖给别人才算是利润吧，部队不允许不说，如果你为的是这个蝇头小利，也仅仅算是投机。我觉得目前你最重要的是用心去体会，体会差价是怎样形成的。”钱东篱引导道。

“助理，你的意思是说，置身基地内这个近似垄断的'市场'，让我想方设法由基地外获得货物的途径，然后即使是自己消费，两相比较也能实实在在感受到差价的妙处。”牛杰迅速地反应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钱东篱肯定道。

“可是这样一来……”牛杰欲言又止道。

“这样一来你就体会不到获得利润的刺激感啦。”

“助理，我……”

“牛班长，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是，我明白，助理，即便如此，我也无法由外面批发饮料啊，再者说，基地门岗哨兵有多严格你不是不知道。”牛杰犯难道。

“我替你想办法。”钱东篱胸有成竹地说道。

“助理，没开玩笑吧。”牛杰疑惑道。

钱东篱笑笑，说道:“你看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