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趣咏鹅小儿语
前几日,教小外孙读诗。他刚学会说较短的完整句子,有些字还吐字不清。他把“鹅”说成“呢”的音,有些字,他略去不念。于是,小外孙嘴里的《咏鹅》变成了这样:“呢(二声),呢,呢,曲啊啊啊歌。白毛浮啊水,红掌拨啊波。”虽然读得不准,但每次我教他的时候,他点着头学得特别认真。每当听他念诗,全家人就笑成一团。他不知我们所笑何故,或许还以为我们用笑声在奖赏他,于是点着头读得更起劲了。一高兴,就念得快,成了“白啊水,红啊波”了。
我小外孙两岁两个月。不知等他到七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但敢肯定地说,他一定不会像洛宾王那样灰成为神童,因为两家爹娘两头都没这个基因。相传,骆宾王七岁时就做了这首大人孩子都耳熟能详的诗——《咏鹅》了: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我觉得,这首诗开篇即与众不同。可谓先声夺人。“鹅,鹅,鹅”三字叠起,以一个小孩子的视角来看的话,可以理解为孩子嘴里在叫着鹅的名字,也可以理解为他在模仿鹅的叫声,怎么理解都得讲得过去的。这样简单的一首小诗,写出了鹅的叫声,曲项、向天写出了鹅的形态,歌、浮、拨这三个动词,又把白鹅水中的动作刻画得非常生动形象。同时,连用了几个表示颜色的词:白、绿、红、清,使读者眼前有一种画面感。这样,动作与色彩交融,听觉与视觉交融,动静结合,音与色结合,使白鹅这个形象活灵活现。
小时候的骆宾王,住在义乌县城北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外有一口池塘叫骆家塘。每到春天,塘边柳丝飘拂,池水清澈见底,水上鹅儿成群,景色格外迷人。有一天,家中来了一位客人。客人见他面容清秀,聪敏伶俐,就问他几个问题。骆宾王皆对答如流,使客人惊讶不已。骆宾王跟着客人走到骆家塘时,一群白鹅正在池塘里浮游,客人有意试试骆宾王,便指着鹅儿要他以鹅作诗,骆宾王略略思索便创作了此诗。
骆宾王七岁时因作《咏鹅》诗而有“神通”之誉,后来成为唐代有名的文学家,与王勃、杨炯、卢照邻一起,被人们称为“初唐四杰”。他的诗气势充沛,挥洒自如,富有一种清新俊逸的气息。
2.其他作家眼里的白鹅是这个样子的
好的文章缘于生活,缘于作者细致入微的观察。白鹅这种极普通的动物,在作家眼里,表现也是那样的不俗。从他们的描写中,不难看出他们对白鹅的喜爱。
丰子恺写眼里的白鹅是“高傲”的。他在文中运用了总分总的写法,先总写“鹅的高傲,更表现在它的叫声、步态和吃相中。”然后写鹅的叫声,“音调严肃郑重,似厉声呵斥。”接着写鹅的步态,“更是傲慢了。”并与鸭来对比,“大体上与鸭相似,但鸭的步调急速,有局促不安之相;鹅的步调从容,大模大样的,颇像京剧里的净角出场。”这样一比较,鹅的步态的傲慢在显现在我们面前。最后写鹅的吃相,写它的慢条斯理,写它吃饭时候的程序化,可也正因这样的习性,才“常常使我们发笑。”“它的吃法,三眼一板,一丝不苟。譬如吃了一口饭,倘若水盆放在远处,它一定从容不迫地大踏步走上前去,饮一口水,再大踏步走去吃泥,吃草。吃过泥和草再回来吃饭。”因此,也就容易发生狗与其抢食的情景。狗的敏捷机灵,发现食物被抢,鹅“昂首大叫,似乎责备人们供养不周。”
它俄国作家叶·诺索夫描写的白鹅又是怎样的呢?
叶·诺索夫眼中的白公鹅,与丰子恺眼中的白鹅一样,也有着高傲的一面。“它板正的姿势啦,步态啦,和别的公鹅攀谈时的腔调啦,全是海军上将的派头。”
他眼里的白鹅走路也是“慢条斯理”。而且,叶·诺索夫对白公鹅走路的样子观察得非常细致,“仔细掂量着每一步。落步之前,它总要先把脚掌往上抬抬,再合上掌蹼,就像收起张开的扇面一样;然后摆一会儿这个姿势,再不慌不忙地把脚掌放到地上。通过车辙凌乱而泥泞的路时,它也那么有办法,身上的任何一根细翎都不沾上一点污泥。就是狗在身后追赶,这只鹅也决不举步奔跑。它总是高傲地、一动不动地挺着长长的脖子,好像头上顶着一罐水。”瞧,这白公鹅临危不乱、处乱不惊,确实有一种“海军上将”的派头。
3.忆起儿时家养的白鹅,心头的亲切感依存
大约我八岁时,我家也养过两只白鹅。那时,我家刚搬到公路南边。母亲说:“我不喜欢狗,万一来个人咬着人家,不好看。咱家就养两只鹅吧,可以下蛋,也可以看门。”父亲在在西屋靠南墙的地方搭了个窝,用细树干和网围成了一方天地,那就是白鹅的领地了。两只鹅晚上就睡在那里,白天有时放出来,让它们到屋后的湾里活动。
在我眼里,它们是不讲卫生的。即使经常到湾里去洗澡,可它们大多时候身上泥呀水呀的脏乎乎的。有时我负责赶它们下湾,它们也是不急不躁,我用枝条拍打它们,它们也不肯加快一点儿脚步,这让我常常不耐烦,因为那时的我,正急着完成任务去找小伙伴们玩呢。虽说请它们来家是看管门户的,但它们伸长脖子发出来的叫声却常常把午睡中的我惊醒。来我家的人,它们叫;从胡同里走人,它叫;听到别家有鹅在叫的时候,它们还叫。虽然叫声单调烦人,但它们确实是看家的好手。来个生人,它们吃得特急。两只白鹅总是争先恐后地一唱一和,恨不得把来人赶出去。要是正巧它们散养在院子里,它们就伸长脖子去叼来人的裤脚。这习性,其实也跟狗咬人一样不友善了。
我最喜欢白鹅生的蛋。在鸡、鸭、鹅生的蛋中,白鹅生的蛋是最大的,而且颜色也不同。鸡蛋有白皮和红皮两种,鸭蛋有青色和白色两种,而鹅蛋只有白色一种。但是,相比较来说,鹅蛋的营养稍微差了些,吃起来味觉上略粗一些,即使拿来炒了吃,也不如鸡蛋细腻。这大概因为鹅经常吃草的原因,大家都知道,鸡和鸭是不吃草的。
清明节的时候,母亲除了每人分给我们一个熟鸡蛋外,偶尔会煮两个鹅蛋,我会拿着其中一个,去与同伴们炫耀。毕竟,虽然它不太好吃,但也没有几家舍得煮那么大的蛋来给孩子们吃,大多它们都被卖到供销社,然后换了钱买油买盐用了。
4.它们是我记忆里家的一部分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父母离世多年,老屋翻新又就变成了老屋,闲置多年的老屋,蛛网多,尘土厚,没了走动着的父亲和兄弟姊妹的身影,没了鸡飞鹅叫的欢闹,心底,是一种莫名的冷清。
只是,当偶尔想着旧家旧事,想起家养的白鹅,再念起“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首诗,我记忆深处的两只白鹅,一下子变得亲切起来。它们的姿态、样子、叫声在我眼前越发清晰可爱。因为,它们是我记忆里家的一部分。爱家,当爱白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