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强强被安排尽快手术，大家一起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强强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强强是一个坚强的女孩，虽然刚刚她没有哭，可进了手术室，心里很辛酸，眼角不自觉的涌出了泪水。医生安慰说：“别怕，有我们。”

　　强强微笑着点了点头。

　　强强被推到手术台，医生说：“因为伤势有些严重，需要全身麻醉。”

　　强强看到医生拿着东西注射着，冰冷的管子流动着让人害怕的液体，很快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美他们则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仿佛度日如年。

　　等强强醒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她迷迷糊糊的听到周围的人还有医生护士都在叫她不要睡觉，可是强强的眼睛就是不争气，就想睡觉，护士则在一旁一直叫强强，最后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强强一阵头疼醒了，她的妈妈担心的问：“怎么了？”

　　强强则笑着说：“妈，你好像更爱我了。”

　　她妈则说：“我一直都很爱你。”

　　强强连忙说：“我开玩笑的。”

　　一天强强躺在病床上，她醒来时，看见了小兵，小兵见强强醒了连忙问：“强强想喝水吗？”

　　强强摇了摇头。

　　小兵拉着强强的手说：“强强，以后我都陪你，陪你到老，好吗？”说着拿出了强强以前喜欢但舍不得买的那款金项链。

　　强强看着小兵指着腿说：“你不怕吗？”

　　小兵说：“一点也不怕，我喜欢你好久了，我愿意以后与你共患难，同享福，你愿意吗？”

　　强强笑着点了点头。小兵为他戴上了项链。

　　因为强强腿受伤了，她的妈妈照顾强强，没去工地干活，就这样过去了两个星期，强强出院了，但还需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强强的爸爸妈妈打算把强强弄回老家休养，小美也一起回老家。

　　小美的爸妈他们听说小美回来眉欢眼笑，虽然是泥巴屋，但也是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家里的腊肉煮的香喷喷的，她的弟弟欢天喜地，早已做好了欢迎姐姐回来的贺卡。

　　小美给爸爸妈妈买了厚棉祆，也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有弟弟最爱吃的香蕉片、葡萄干、开心果。

　　小美回来她的爸爸和弟弟走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去接小美，他们走起路来，感觉格外轻盈，格外美好，即使很长的山路，也感觉到不长，只感觉没多久就看到了小美，小美正大包小包的往家里走。这时她弟弟连忙喊：“姐姐。”

　　小美也高兴，他们几个走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就像走时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心情和路上的景色。走的时候正值夏天，到处绿油油一片。现在却是隆冬，虽然满山的松树仍是绿色的，但也到处可见光秃秃的树枝，庄稼地里也是光秃秃的一片，哪些稻草人也没那么用心了，只是在地里歪歪扭扭的站着，农户的家里飘起袅袅的炊烟，好像在欢迎归家的人。

　　小美他们一路说着，感觉没多久到家了，小美妈妈已准备好饭菜，他们很高兴一家人又聚在一起。

　　小美一家又去看了强强，她还需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强强对小美说：“小美妹妹，我不去工地了，你也别去了，找一份其它的活干。”

　　小美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很快就到过年了，虽然别人家里红火，有很多人，因为在农村过年人来人往多的就是过得比较红火的，像有点职位的，或家里发达了有钱的，因为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小美觉得以前读这句话时并没有想太多，但如今却深刻的体会到了。小美家虽然没来什么客人，但小美觉得能和爸爸妈妈弟弟一起就是最开心的事情。小美也把欠别人的钱还了一些，因为小美家比较穷，小美走在路上也没人搭理，甚至还有人暗里嘲笑，因为这一切小美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不为在别人面前炫耀，只让别人不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年很快过去了，小美虽然还了人家一些钱，但家里还欠别人一些钱，她得继续出去打工，她呆在家里，经常会有人提亲，她都一一的婉拒了，她不敢想象嫁人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她还有梦想没完成，她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乡村当农民和在城市找活干，这两个现实的问题摆在她眼前，她当然选择去城市打工，因为欠别人的钱要尽快还，才对得起别人，而且作为年轻人当然要去外面多学学经验，所以她不害怕一个人孤单寂寞的闯荡，不害怕千难万险，她要在命运洪流中逆行而上，她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所以当别人还沉浸在欢乐中，还沉浸在浓浓的年味中，她便依依不舍的告别家人独自踏上远行的火车，因为在上海熟悉一些，所以她还是选择来到上海打工。

　　有了一些经验，这一次她先找到临时住宿的地方。她到住宿的地方是下午一点，因为远行最好是早走早到，小美到了住宿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反锁好门，吃起那仅剩的一个橘子，虽然她感觉到可怜、卑微、孤独、无助、害怕，但比第一次到这城市又多了点熟悉的感觉。

　　小美知道找其它的工作可不比工地，可以随便穿，在工地灰头土脸，穿得衣衫褴褛也没关系，可在其它地方工作得注意形象，小美准备梳洗一番，早早休息，明天早点去找工作，她最后来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她，那无助可怜的模样，那被生活压迫的很是清瘦憔悴的女子，不自觉得流出了泪水，小美一时觉得镜中女子十分可怜，便伸手去为她擦眼泪，却擦不掉她的眼泪，小美一愣便伸手回来，为自己擦掉眼泪，小美想到人只有靠自己硬撑过去，别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有的人可能会帮，可有的人还会讥讽，而她能做的就是踩着别人的讥讽和玩笑站起来。

　　有人说流泪的人不坚强，可小美却非要在泪水中坚强起来。她对着镜子比着剪刀手微微一笑，又拿剪刀修理了一下流海。

　　第二天，小美很早起来了，看着窗外稀有的车辆，冷清的高楼大厦，孤单的树木，还有一个个像她一样孤单的人。

　　她准备好一切，等公路上热闹起来，她便去找工作，在哪里有许多的人，小美最后找了一份在厂里的工作，包吃包住，还有保险。

　　接小来，小美便在忙碌的笔试，面试中，最后她得到答复通过了，可以上班了。

　　上班的第一天，把所有新来的员工叫到一起开会，讲一些规则制度、注意安全、好好干活方面的，然后让大家穿上工作服，最外面穿上衣服，只剩两个眼睛在外面，最后把大家安排到相应的地方干活，小美被安排到流水线上，她赶紧坐到她的位置，这时有人说：“线长来了。”小美见线长是一位个子高，神情严肃中又有些凶的男子，他板着脸边走边看，当走到小美身边时他语气生硬的说：“你新来的？”

　　小美答：“是。”

　　他教了小美一遍，便让她做，小美把零件弄反了，他有些生气的又快速的教了两遍便让小美继续，因为教得太快了，小美有些记不住，但她连忙把零件往里面按，这时旁边的女孩见小美又按错了，细心的教了她一遍，虽然小美动作慢，但是做正确了，线长生气的望了她们一眼，有些尴尬的走了。小美就开始一边学习，一边反复的做。到了中午吃饭了，他们便跑去食堂排队吃饭，每人拿一个餐盒加一双筷子，小美也拿了，哪餐盒里面可以装好几个菜，也可以盛汤，小美打好了饭便走到餐桌上坐着，只见用餐厅坐满了人，刚刚都穿着服装，大家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根本看不清面貌装扮，但现在都脱下了工作服，可以清楚的看见了，他们大多数的男孩都有帅气的发型，大多数的女孩也很注意自己的容貌，大多数都是十八岁左右的，也有十六岁的，可能初中读完了，就跑出来打工了，年龄大一些的可能有二十五岁左右。小美看了一下表得赶紧吃饭，时间快要到了，一共只有三十分钟，还要上厕所，穿工作服，时间比较紧张，小美几囗吃了，便去上厕所，穿工作服干活。其他的人也匆匆忙忙的赶时间，很快便又到车间工作。这一天就在匆忙中结束了。

　　在厂里面住的地方跟学校的宿舍差不多，上下铺，里面有八人，每人一铺，刚刚上班，大家都不熟悉，便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小美和他们又开始工作了，今天没人教她了，她也会了，只是有些慢，当别人做好轮到她的时候，堆了一些没做好，小美着急的赶紧做，由于她的原因，其他的员工也没法正常做，一个线上的人几乎都说她。有的人说：“做得太慢了。”有的人说：“”怎么这么笨呀，这么简单都这么慢。”有的人说：“让我们怎么干活呀！”有的人说：“是不是傻子呀，干活这么慢。”有的人则说：“求你了，做快点好不好。”也有的人说：“做不了，就回家吧。”虽然挨着她的那女孩没说她，但也没帮她，小美见她是一个面善的女孩，不帮她肯定是有不帮的道理。

　　程小美多么想大声的回击，多么想像电视剧里一样一到女主有困难时就会出现人帮助，可此时她无力回击，也没人帮助，她势单力薄，唯有忍气吞声，加快速度才能让他们闭嘴。小美的耳朵响起他们的咒骂、埋怨、生气的话语，手里快速的工作，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两个星期，她的速度和他们老员工差不多，但因为没他们熟练，小美得高度集中，所以一天做下来，小美累得精疲力尽。她这些天瘦了一大圈。

　　晚上大家回到宿舍，小美有时去买东西，其她人便让她带东西，她笑着答应了。

　　小美走后，上班时挨着小美那女孩说：“这个姑娘挺好，以后好好对她，虽然她干活有些慢，但毕竟她是新来的，想想我们刚来也跟她差不多。”

　　这时有人说：“对，我们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都不容易，对她也好一点。”

　　宿舍里的人都赞同。

　　程小美记住大家需要的东西，她想要以退为进，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这种办法不行，再用其它的办法，程小美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小美买好了东西回到宿舍大家都很客气的说：“谢谢。”那个女孩看着她微微一笑，小美有些惊讶但也高兴的笑了。小美想，出门在外，有什么事情尽量和平解决。

　　终于到了周末，厂里周末放一天假，女孩们便相约出去逛街了，也有去约会的，她们穿戴得时尚，打扮得美丽，但那个女孩没去，小美也没去，她们就在宿舍里洗洗衣服。

　　小美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答：“张小燕。你呢？”

　　小美说：“程小美。”

　　那女孩问：“你还上学吗？”

　　程小美说：“不上了。你呢？”

　　那女孩答：“我初中毕业就没上了，哎！那时不知好好读书，现在后悔也没用。现在就只能呆在那狭小的车间里，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很迷茫。你也不想读书吗？如果你有机会你一定要去读书，在这里上班很难有前途。”

　　程小美说：“我家里经济条件不好。”

　　那女孩有些难过的说：“原来是这样。”

　　程小美说：“你怎么不去逛街？”

　　那女孩说：“逛街，然后吃饭得花不少钱，这钱也挣得不容易，还是算了吧。她们有得都是月光族。”

　　程小美说：“对，这钱挣得也不容易，还是省着点。”

　　那女孩说：“现在还好一点，上白班，下一个月上夜班，有时遇到加班，更难熬，晚上通宵上班，白天又很难入睡，那瞌睡真的忍不住，可一打瞌睡，轻则挨骂，重则罚钱。”

　　程小美说：“上夜班，我得注意点。”

　　那女孩说：“刚开始肯定不习惯，慢慢的会好一些。”

　　程小美点了点头。小美看了一下张小燕，只见她还算高的个子，一头黑色的长发，画着淡淡的妆容，五官没有明显的特征，但却很协调，给人一种随和、平易近人的感觉。

　　这时她们逛街的女孩也回来了，她们又买了些化妆品、衣服、包包、鞋子之类的东西。有时还会说：“那个男生又在追她或那个男生又送了什么东西，哪个男生很帅之类的话。”程小美和张小燕只是偶尔说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她们吹牛。这时一个女生问：“小燕，你什么时候找一个呗。”

　　张小燕说：“我倒是想啊！怎奈找不到啊！”

　　这时另外一个女孩对小美说：“你也去找一个呗，都是成年人了，怕什么。”

　　小美有些羞涩的说：“我不想找。”

　　这时她们听到了小美说得话，哈哈大笑。

　　小美也害羞的笑了。

　　慢慢的小美习惯了厂里的工作，虽然工作枯燥乏味，但对于她这个历经苦难却仍顽强不屈的女孩来说，小美是不会屈服的。她们每天在车间里忙碌着，机械的重复同样的动作。他们大多是年轻人，他们对未来充满迷茫，每年会有很多人离开，但也有很多人到来，他们就像迁徏的候鸟从一个地方去往另外的地方。

　　他们经常感叹流水线流走了他们的青春，静电环限制了他们的自由。测试却测不出他们的命运，戴口罩堵住了他们的心声。无尘布抹去了他们的快乐，打螺丝打不出他们的未来。刷条码刷不出他们的理想，静电帽压坏了他们的发型。手指套套住了他们的才能，静电衣埋没了他们的身材。安检门证明了他们的清白，焊接却焊坏了他们的健康。他们像机器一样操控着机器，最终却造就了他人梦想，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所以要么努力往上爬，要么就在这个社会沉默。

　　时间很快过去，又轮到小美她们上夜班了，每天晚上做着同样的动作，需要做十几个小时，小美有些受不了，总是想睡觉，穿着工作服，戴着帽子，在安静的车间里昏昏欲睡，小美正想睡觉时，只听线长说：“快点，要扣工资了。”

　　程小美连忙振作精神，埋头苦干，其他的人也打足精神干活。小美有时实在受不了，就用冷水洗脸，慢慢的终于熬到了早晨，外面的鸟儿歌声都听着格外的优美。一到下班，他们像饿极了的猴子一样窜出去，换了衣服，吃几口饭，便飞奔向宿舍，小美趴到床上，鞋子脱了一只，另一只还没脱就睡着了。

　　染登和心柳也来上学了，他们和小美当然不一样，小美需要劳作，需要白天夜晚的颠倒，需要担心家里和她自己的生存，因为上夜班，小美的眼睛也能看到黑眼圈了。而染登和心柳有了更多博学的朋友，有了更多的知识体系，也学习了很多其它的东西。他们不需要像小美一样为生活苦恼，但他们还没忘记小美。小美害怕他们学业繁忙，所以没联系他们。他们联系了小美，知道小美在电子厂上班，星期天可以休息。

　　因为心柳学业比较繁忙，染登便独自去看小美。

　　今天星期天可以休息，程小美正在宿舍里洗脸，这时外面有人喊：“小美，有个帅哥找你。”

　　程小美一听，知道是染登来了，连忙放下洗脸帕跑出去。

　　程小美见到染登成熟了不少，因为现在天还有些冷，他穿着白色的毛衣，外面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更添几分帅气。小美高兴的喊着：“染登，真的是你来了。心柳呢？”

　　染登说：“心柳学习忙，所以我就单独来看你了，不然你还以为我们不理你了。”

　　程小美说：“谢谢你来看我。”

　　染登说：“走吧，带你去转转，顺便给你说说我们学校的事，一些有趣的观点见解。”

　　程小美说：“好啊。”

　　小美想，没有上过大学是一种遗憾，相信很多人即使因为各种原因没上过大学，都想去上大学或者去大学看看，小美也一样，虽然被生活所累，但小美从未放弃希望，心柳和染登也喜欢找小美一起玩。

　　染登带着小美，小美在前，他在后，虽然别人会觉得为什么会找小美玩，染登承认小美既是好朋友，而且也喜欢她，但即使不喜欢她，她也和别人不一样，她虽没有大学里的女孩有学识，但她总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看法和见解，她不会故意的娇柔，而是十分的坚强，有的人虽然生活在星空里，但精神上像阴沟一样黑暗、贫瘠，小美虽然生活在阴沟里，但精神上却像在星空一样璀璨、丰富。

　　他们会去逛各种书店，去看美景，品美食，讨论着一些事情的观点。到了下午，小美便催着染登回学校，染登便依依不舍的退着走了。

　　程小美一回到宿舍，她们便赶紧围上来说：“哟！小美，你果然是厉害的人啊！竟然找了一个那么帅气的人。”

　　程小美连忙说：“不是的，他是我同学也是我好朋友，但并非恋人关系。”

　　这时一个人说：“小美，我看着他真的不错，你不喜欢，帮我介绍一下吧。”

　　另一个人说：“得了吧，人家可能在读大学，怎么可能。”

　　小美心想，像心柳那么优秀开朗的女孩和染登在一起还般配，如若和她在一起，只怕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然不是说谁优秀谁不优秀，但毕竟兴趣爱好不同，观点也不一样，怎么可能有共同话题。程小美笑了笑说：“他还真的在名校读大学。”

　　宿舍里的女孩都尖叫了一声：“哇！”但张小燕并没有尖叫，她说：“算了吧！让小美休息，大家也早点休息，那只是小美好朋友，而且他读他的大学，我们上我们的班，也别幻想那些没有用的。”于是大家便散去，各自休息。

　　厂里面上班很枯燥，而且里面大多都是年轻的男孩女孩，正值花样年华，所以会有很多的情侣成双入队，这仿佛成了他们枯燥麻木的生活中一味新鲜的添加剂，他们其中有的休成了正果，但有的因为各种原因分离。程小美倒从未想过喜欢别人，小美觉得生活虽然单调乏味，但仍然可以积极向上生活，也完全可以自己调解，小美可以从周围的人学到一些东西，吸取经验教训，她深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但唯一让小美没想到的是，厂里却有人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不化妆，也不赶时尚的女孩。那个男生表现得很直接，即使像小美这样从未真正谈恋爱的人也能感觉得到，因为最近那个男生总是会朝她微笑，有意的给她打饭，买东西，不知从哪里知道小美的电话号码，每天都会发一些像早安，注意多穿衣服，多喝水，少吃辣条等等关心她的话语。

　　程小美为此有些担心、害怕、不知所措，她从未见过别人如此，好像很熟悉一样，她没有其他女孩有人追那么高兴和受宠若惊，她反而无所适从，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