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程小美和强强每天卖西瓜早出晚归，因为天气炎热再加上她俩勤奋，态度好，还赚了一些钱。

　　有一天晚上，强强把车开到人流特别多的地方，因为夏天天气容易骤变，那天晚上天气突然骤变，风把树吹得像弯着的弓一样直不起来，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皎洁的月亮，也看不到一颗星星。这时，管理街道的车来了，强强大喊：“快跑！”

　　那些卖水果的车辆横冲直撞，像逃命似的奔跑，里面行人在跑，因为怕被车撞，车辆在跑，因为怕被管理街道的人抓到，因为抓到了，车会被扣，还会罚款，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意没法做了，收入也亏了，一部分人一家人就没指望了，所以那些货车，三轮车被人驾驶着不顾一切的奔跑，上面的水果也洒落一地，那场面丝毫不亚于在枪林子弹中穿行。

　　这时，天空中电闪雷鸣，仿佛像什么在发怒一样撕吼，地上狂风大作，像是要把什么卷走一样。

　　强强她们也一样，强强赶紧拉小美上车，然后加快速度奔跑，完全不顾掉落在地上的西瓜，在一条小道上，由于后面的人追来了，强强开得太快，被什么东西把车轮拌了一下，小美手没抓稳，一不小心从三轮车滚了下来，旁边的车辆急忙刹车停下来，强强也赶紧刹车停下来，担心的赶快跑到小美那里，小美因为紧张而脸色惨白，脸上也有丝丝血迹，强强赶紧把小美扶坐起来带着哭腔问：“妹妹，痛不痛。”

　　程小美虽然感到脸火辣辣的痛，身上也有些疼痛，但她还是强忍着摇了摇头。

　　这时，刚刚追她们的人也站在旁边冷漠的说：“跑什么跑，你们占用街道，你们的车辆和西瓜被扣了。”

　　此时一些行人也围了上来，一些骑电瓶车的也停了下来，他们脸上一脸奇怪的表情，像是要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

　　强强乞求的说：“我们以后不卖西瓜了，你们扣西瓜，别忙扣车好吗？我骑车带我的妹妹上医院去看看。”

　　那人蛮横的说：“不行，车得扣，西瓜也得扣，不罚你们的钱就对你们够仁慈了，就你们这些小摊贩，屡教不改，影响市容。不惩罚惩罚你们，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有些人在人群中说：“看这两个姑娘也不容易，这次就算了吧。”

　　天空中依旧电闪雷鸣，厚厚的乌云被闪电撕开，树木猛的摇晃，一根根枝条像鞭子一样在空中抽打，地上也仍然狂风大作。

　　强强说：“我知道了，你们说得对，可我们为了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为了家里的人也没办法，我们以后不卖西瓜了，就算是捡垃圾，扫大街我们也不卖西瓜了，求求你们让我骑车带妹妹去医院看看，然后再把车扣去，你们看我妹妹摔伤了。”说着强强滚出了眼泪，眼泪掉落在小美的脸上，而小美已经痛苦的哭不出来了，因为她不止担心自己的伤势，更担心自己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爸爸妈妈还有小弟弟怎么办？

　　一些路人说：“算了吧，让她们赶紧去医院吧。”

　　那人说：“你不会打120吗？”

　　强强说：“我骑车比120快，而且我们没有那么多钱。”说着强强哭出了声音。

　　这时一个闪电劈下，地上顿时一片光亮，划破了漆黑的夜晚，紧接着一个响雷震撼大地，霎时间倾盆大雨，大雨如柱，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下，天就像裂开了无数道囗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风呼呼的吹，那些树木拼命的抓住大地做最后的挣扎，在巨雷的压力下，雨势更加凶猛哗哗的下，在屋檐上架起了瀑布，飞流直下，水花四溅，地上很快就形成了水潭。此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让人惊心。路人早已四散并匆忙的逃走，那些管理街道的人见此景象，仓惶的窜到车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像箭一般的逃走了。

　　这里只有强强紧紧的抱着她妹妹，泪水早已混合着雨水流走了，滂沱大雨中和她俩一样的还有那辆没被扣走的旧三轮车，他岿然不动就像一个忠实的守护者，车里的西瓜也寂然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洒落在地上的西瓜早已被踩得粉碎，有些已被大水冲走，显得狼狈不堪。有的人就像车里的西瓜，有的人就像车外的西瓜，它们所处的环境不同，经历也截然不同。

　　她们俩早已全身湿透，淋得像个落汤鸡了，她们的头发尖、下巴、衣角像开着的水龙头一样流着水。

　　这时，强强问：“妹妹，你方便站起来吗？”

　　小美勉强的笑着点了点头，因为她不想强强姐太担心。

　　强强连忙扶着小美站起来，小美试着向前走去，可无奈左脚伸出去需用力时，左边的小腿便十分疼痛，感觉马上就要滚了。

　　强强见状，心里十分担心，便一把抱起小美，把小美轻轻的放到三轮车上坐着说：“妹妹手抓稳，你忍着点，姐姐马上就带你去医院看，姐姐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着便冒着倾盆大雨开向医院。

　　不一会儿，强强便开到了医院，这时，风也停了，雨也停了，雷声和闪电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中一片祥和宁静，要不是路旁的树木在路灯的照耀下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还有地上积着的水潭，谁也想不到不久之前的景象。

　　强强着急并快速的抱着小美去挂急诊，然后小美慢慢的下来站着，强强扶着她。

　　医生问：“你能单独走路吗？”

　　程小美说：“有一点困难，左脚用力时，感觉小腿疼。”

　　医生问：“是什么原因受伤的？”

　　程小美说：“从三轮车上滚下来了。”

　　医生说：“那得做个全面检查。”

　　程小美想，做全面检查得花多少钱便说：“不用了，我只感觉脸疼和小腿疼，肚子有轻微疼痛。”

　　医生严肃的说：“你感觉到这么多地方疼，必须做全面检查，你摔下来麻木了，你自己不一定全能感觉到。你还这么小，要好好对待自己。”

　　强强说：“妹妹，做全面检查，我不能让你有事，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程小美说：“姐姐，你别这么说，这不怪你，而且应该是小伤，不碍事的。”

　　医生看出了小美的担忧便说：“小姑娘，你放心，花不了多少钱的，你还年轻，要确保万无一失，必须要做个全面检查对你，对你家人都好。”

　　强强说：“对，必须全面检查。”

　　程小美见状便点了点头。

　　医生对强强说：“你是她的家属？”

　　强强说：“我是她的表姐。”

　　医生对强强说：“她现在行走不方便，你到那边去拿个轮椅。”

　　强强点了点头，扶小美坐下，便快速的跑去。

　　很快，强强便推着轮椅来了。

　　医生对护士说：“快带这个小姑娘去做个全面检查。”

　　她们便带着小美做了全面检查，幸运的是除了小腿有轻微骨损伤，肿之外，其余地方没有伤到骨头。

　　小美坐到床上，医生已对她脸上的伤口进行包扎，小腿也贴上了膏药，床旁边输的水是消肿祛瘀血的。

　　强强担心的问：“妹妹，还疼得厉害吗？”

　　程小美说：“好些了，姐姐。”

　　这时已经快要到十一点半了，以前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回去了，可今天强强父母还没听见她们回来的动静，因为他们白天上工地工作，所以晚上八九点就睡了，可只要强强她们回来，他们就会醒来，就会知道她们回来了，今天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虽然现在又风平浪静了，可强强的妈越想越着急便给强强打电话。

　　强强的电话响了，她一看是她妈的对小美说：“糟了，我着急，都忘给妈打电话了。”

　　强强跑到病房外接起电话说：“妈。”

　　强强妈说：“下那么大的雨，怎么不知道回来，卖不完算了，快回来吧。”

　　强强没有说话。

　　强强妈又说：“怎么啦？你话那么多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强强终于忍不住难过的说：“妈，我……”

　　她妈说：“你快说啊！你怎么啦？”

　　强强带着哭腔说：“我没事，可是小美妹妹受了点伤。”

　　她妈一听说小美受了伤连忙说：“强强你怎么带妹妹的，你现在在哪？一定要照顾好小美，把地址说过来，我和你爸马上过来。”

　　强强便说了医院的地址。

　　她爸和她妈带了些钱，便坐车快速的赶到医院。直接按强强说的病房找去。

　　一进门她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小美，脸上包着纱布，脸色苍白，已经睡了，而强强则望着输液水，她的心里涌出一股辛酸。她轻轻喊：“强强。”

　　强强连忙扭过头一看到是她爸妈便跑过去。

　　她妈问：“钱还差多少？”

　　强强说：“我包里都花光了，还差三百元。”

　　她妈问：“伤势怎么样？”

　　强强说：“伤得不是特别重。”

　　她妈叹气的说：“还好，不然怎么……我也不责怪你了，你也不容易，可小美也很苦，无论怎么样，都要让小美好好的，和原来一样好好的。”

　　强强说：“肯定，我肯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小美在她舅妈叫强强就醒了，当她听到舅妈和强强姐这么爱她时，流出了感动的泪水。那感觉就像你掉下悬崖时，有人拽着你的手往上拉，就像你掉入河里时，有人拉你向岸边。

　　强强的爸妈轻轻向小美这边走来，看到小美睡了，也没叫醒她。

　　强强的爸难过的说：“哎！可怜的孩子。”

　　强强的妈说：“希望她以后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程小美假装睡着了，因为她知道舅舅他们明天还要上工地干活，这样他们早点回去休息。

　　他们对强强说：“好好照顾妹妹。”便走了。

　　回去时，他们留了几个西瓜给强强她们，然后就把三轮车开回去了。

　　强强每天细心照顾小美，她舅舅舅妈也常来看望，小美也表现得开心，不让他们担心，一周后小美的脸上差不多好了，小腿也勉强能走路了，一天早上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以后也不会留疤。

　　强强高兴的带着小美回去，那天晚上宿舍的人也很开心，他们又做了一桌好吃的菜。他们对小美很关怀，小美连连表示感谢。

　　吃饭之后，小美慢慢的走去帐篷后面的一块石头上坐着，强强担心她便也去了。

　　强强说：“感觉怎么样？”

　　小美说：“好多了，过不了几天应该就完全好了。”

　　强强说：“那就好。”

　　小美说：“姐姐，你花了多少钱给我治？”

　　强强说：“不多，这个你别管了，这是我应该的。”

　　小美说：“姐姐，我现在没钱，等我挣到钱我就给你。”

　　强强说：“妹妹，你好好休息，我知道你现在困难，那些钱真的不需要你付，于情于理我都是应该的，你受伤了，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难受吗？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对不起，妹妹，都是我不好。”

　　小美说：“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那又不是你故意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医生都说了是小伤，不会留疤，休息两周左右，肿完全消下去就差不多好了。”

　　强强望着小美笑了笑说：“嗯。”

　　小美说：“你把我当妹妹，就让我付钱吧，你们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细心的照顾我十分感动。”

　　这时强强的妈妈突然出现说：“小美，你说得我都听到了，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你现在有困难，我们应该帮你，假如我们以后有困难，你也会帮助我们一样，以后不要再提钱了，你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亲人就是要互相理解，互相帮助。看到你快要恢复了，我们的心里很高兴。”

　　小美感动的点了点头。

　　强强的妈让强强把三轮车卖了，她的妈不让她们去卖西瓜了，其实她们也不会去卖西瓜了。

　　小美腿好一些了，她便执意要去工地干活。

　　夏天的天气总是十分炎热，小美有些热的受不了，便对强强说：“今天中午吃饭时间，我们去买个雪糕吃吧。”

　　强强说：“好。”

　　强强又说：“今天晚上我们出去买个电扇，这样晚上睡觉凉快些。”

　　小美点了点头。

　　到了中午，她俩高兴的去买雪糕，由于是在工地干活，在高温天气干活，头发上染着灰尘，汗水滴到脸上都是浑浊的，衣服上是各种“染料”像石灰、泥巴、水泥等等，整个看上去十分脏，别人一眼都能看出是工地干活的。她们俩走到一个超市去买雪糕吃，旁边的人立马隔得远远的，服务员也一脸嫌弃，仿佛卖雪糕给她们吃，她会少钱似的，当然小美她们只买了一元一根的雪糕，这时一个阿姨牵着十一岁左右的小女孩指着小美说：“你要努力学习，不然就要像她一样可怜，干苦力活，脏活。”

　　小美心里一听难受的心仿佛就被冻住了，感觉炎热的夏天顿时像寒冷的冬天。不过她觉得阿姨之所以把她当反面教材，是因为她以为小美不好好学习造成的，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小美想，阿姨你应该明白，不是所有人好好学习就一定很好，还有很多人也是生活所迫。不过小美并没有说。她想被别人当作反面教材，对那小女孩有好处，能让她爱学习也是件好事。

　　干完一天的活，感觉十分的疲倦，晚上凉爽的风，倒让人十分喜欢。

　　强强带着小美说：“走，我们坐公交车去买电扇。”

　　由于回宿舍换衣服耽误时间，她俩便直接坐公交车去买电扇，她们俩一身水泥衣服，干了一天的活累得直想找个地方坐，当小美朝一个位置走过去时，那坐位旁边的那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一位女士，连忙避开，害怕小美会把她衣服弄脏，小美便停住了正在前行的脚步，她突然发现，她和强强被别人当怪物一样看着，她们虽然在城市里，但却不是这里的一员，此时公交车上虽然有很多人，但却一点也不热闹，内心感觉十分孤寂，犹如一座孤独的坟墓那样苍凉。

　　强强拉着小美站着，即使有座位她们也不去坐，因为怕弄脏了，别人没法坐。

　　其实虽然她们穿着很脏的衣服，但心却很干净，有些人衣服虽穿得干净，但心却很脏。

　　时间不会因为小美的劳累过得很快，也不会因为小美的劳累过得很慢，它就那样一直走，一直走，从不停留。小美想要是能抓住时间多好，让它停留在童年，和爸爸妈妈弟弟一块快乐的生活，也让它停留在学校里，和好朋友一起学习，让记忆回到那美好的学生时光，他们一起无忧无虑的追逐打闹，一起上课迟到被罚，一起学习，一起得奖，那时候最重大的事情就是学习，完成作业，就万事大吉，那些回忆像一片片金色的阳光洒向心田，把那些美好永远定格在心间。小美常常会做梦，梦里又回到了那间蓝白色瓷砖相间的教室里，回到熟悉的走廊，回到那片撒满了欢乐笑声的操场，操场周围仍旧是十里飘香、芳香怡人的桂花树，仍旧是四季常青的竹子和树木——它们让人有持久的动力，也仍旧有变幻着颜色的树木——它们让人领略四季的更替，感悟生命的变化。也会回到欢乐嬉戏的宿舍。会梦到曾熟悉的同学，敬爱的老师，甚至是食堂打饭的阿姨，宿舍的管理员，在校园内捡垃圾的老奶奶，可是当要伸手去问好时，他们却突然消失了，小美哭着醒过来，却发现只是一个梦。小美想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以后会有很多的考验，不光是干体力活，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吃、穿、住、用、行等等，那一样都会经历，人情的冷漠，世事的苍桑，变化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