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张爱玲的《对照记》,里面有一篇文章写道她因为没有得奖而意难平,五十年过去了,仍然如鲠在喉。人在十几岁时的感情最剧烈,所以切莫随意对待。
十八九岁的张爱玲,因为父母离异,她被迫出走,在香港上大学,母亲供她上学颇为吃力。当她看到《西风》杂志悬赏征文,首奖可得五百元,于是她写了篇《我的天才梦》投稿。征文限五百字,她便改了又改,数了又数,尤为重视。
后来收到杂志社通知,说她得了首奖,心下高兴得很,同学老师也为她高兴。不料到真正公布时,她却排在末尾,仅得了个“特别奖”,可拿二十五元。落差之大,令张爱玲无比难堪。
《西风》始终也没有给她一个解释,只是听说当时有个人的朋友用得着这笔奖金,朋友既应征了就不好意思不帮他这个忙,虽然这个朋友的文稿字数超限,也过了截稿期限才投,甚至早已通知张爱玲得了首奖。但是所有解释权,归人家所有。
一场欢喜落了空。
五十年后当她得到时报授予的文学特别成就奖,虽感意外和荣幸,然得奖感言却难以下笔,心下茫然。心底那份意难平便浮现出来,得奖这件事成了一只神经坏死了的蛀牙,虽然得到,却没有感觉。
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初的刺痛仍然还在,敏感地刺激着她,剥夺了她后来得奖的喜悦之情,所以说起来,难免怨愤。
年少时,我们刚认识世界,刚凭着自己的能力与世界联结,然而世界未必能如愿赠我一份美好。有人说越早经历挫折,越能从容应对。但是少年的心,是那么纯真和骄傲,需要更多的真诚呵护,从善意中生发的力量,远胜于千疮百孔后的独自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