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班主任,李芳觉得不把这条垃圾带处理好,就是没有尽到班主任育人的责任。
知识教学和品德教育相比较,她毫无争议地选择品德教育优先。
她的视线从讲台下面垃圾带的起始点开始,顺着垃圾带的路径一直看过去,她发现,第三组和第四组之间的过道,直到教室的最后面的空地上,全是这种垃圾,全覆盖毫无死角——居然没办法发现始作俑者的那个点。
李芳觉得,制造垃圾带的学生居然能用这种手段把自己隐藏于同学之间,让没有注意到他行为的人发现不了他就是始作俑者,也确实花费了一番心思。
不能责怪李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要任教过这个班的老师们都知道,这班学生能做出的行为,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他们的机灵,或者应该说狡猾,也或者应该说有儿童的创想?
很多不是老师们能够接受和理解的。
也许,这也是代沟的表现之一吧?
李芳只能告诉自己,好好替他们擦屎屁股吧。
谁叫自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呢?
李芳专注于教学之余,绝大多数时间疲于解决学生制造的种种突发事件。
教师生涯近30年,她对学生的调皮捣蛋的丰功伟绩大多见过,即使没见过的,在班主任工作经验交流时也或多或少听同事们讲过,即使没听同事们讲过也在阅读教育教学书籍时领会过。
该怎么处理,她脑中基本上都有应对之策。
她总是希望把突发事件扼杀在萌芽阶段,但是,即使她想做一个优秀的突发事件的杀手,花费了大量时间潜伏在学生之间默默观察,也很难做到防患于未然。
多数时候她只能无奈地做个事后诸葛亮,尽力解决,尽力弥补,尽力教育。
希望,永远在下一秒钟。
她告诉自己。
只要心中有希望,事情就有盼头。
丢垃圾?处理?小菜一碟。
李芳没有生气,她站在讲台台阶上,大声问:“这是谁丢的垃圾?”
没有人回答。
她稍稍提高了音量,缩短了语句,加快了语速,又问了一次:“谁丢的?”
坐在第一组和第二组的学生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地看着就要爆发的李芳,大气都不敢出。
坐在第三、四组的学生倾斜着身子,一会儿看着过道上的垃圾,一会儿看看李芳。
他们身体虽然动了起来,但是看向李芳的一双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澄澈,透亮,似乎都在说“不是我,不关我事”。
沉默。
李芳静静地站着。
教室里瞬时弥漫着低气压。
李芳希望,始作俑者会难以抵住低气压的沉重压力,然后,冲破压力障碍,解救自己。
终于,司徒轩犹豫着,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喷射出无形的射线。
司徒轩成了全班焦点。
每个人都明白了,垃圾是他制造的。
能够在老师的逼问下站起来,还算诚实!
“你为什么丢了这么多垃圾?还搞得到处都是?”李芳语气温和了,疑惑不解地问。
他似乎也很委屈:“这里原来是伍超冉的位置。”
李芳当然知道,这个位置原来是伍超冉的。
司徒轩继续说:“我以为他会回到这个位置把垃圾收走,没想到他没有来。我又看到满抽屉都是垃圾,就把它丢到地上,一路丢到讲台下面去了。”
听听他说的话,看看他的表情,还很委屈呢!
这孩子,即便因为伍超冉的抽屉多垃圾,你不愿意清理,难道就只有这方法才能解决问题吗?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吗?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垃圾丢得到处都是呢?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李芳看着司徒轩问,希望探求他的心理活动过程。
问了几次,他也回答了几次,但是都没有回答出李芳问话想要了解的意思。
他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这个位置原来是伍超冉的。我以为他会回到这个位置把垃圾收走,没想到他没有来。我又看到满抽屉都是垃圾,就把它丢到地上,一路丢到讲台下面去了。”
一个小小的“祥林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