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组文(续篇)之四

4.一个人过河

在河心,只有你一个人。宽阔的河面,甚至听不到人声。

这里鲜有人至——一个让一切羸弱、怯懦、冷血、游泳技术欠佳、谨小慎微的人望而梦断的地方。尽管离喧嚣的岸并不遥远。

但是,几乎每次游泳,我都会一个人过河。

偶尔会有人套个救生圈企鹅一般晃晃悠悠的凑过来,但我不认为他(她)是我的同伴,如果风浪乍起,他(她)自顾不暇。何况在生活的长江大川里,很多时候没有救生圈。

河心,是一块精神的高地。

尼采告诫人:能吸入我著作中气息的人,他就知道,这是高岗上的空气,是使人精神焕发的空气。一个人必须加以培养以适应这种空气,否则他就会有受寒的危险。一个能下到河里的泳者,他自然知道,如果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淬炼平和开阔的胸襟,去穿越河心,横贯河流,那他终其一生都有溺亡的危险,挺不起精神的脊梁。

河心,也是一个修行的场所。

当你一个人过河,游至河心,前不着岸,后不见人,但见云水苍茫,孤独无助之感,难免袭上心头。但可以肯定,当你第一次能一个人坦然过河时,心中一定会生出一份登顶的豪迈,并惊喜地发现,在孤独的河心,你已找回你自己。

当你仰躺于河心,逐清波任漫流,世界也就渐渐静下来,臻于空寂。这时你可以精骛八极,神游万仞,您可以上天入地,左右逢源,你可以与上苍对话,与宇宙交流,你可以笼天地于形内,揽万物于胸间,你可以洞通宇宙极处,穿越九天五湖。白云在眼前悠悠的飘。清风在耳际絮絮地吟。一如那忽远忽近的蝉声,时而铺天盖地,时而飘逸空灵。水天之间,莽莽苍苍,唯余一人。不惧将来,不念过往。生命的一切狂风骤雨,地裂天崩,皆成云淡风轻,落英缤纷。

刘同曾有过一段心灵告白——曾经我认为:孤独是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现在我认为:孤独是自己居然就能成一个世界。

在孤独的河心,你一个人过河时,往往就成为一个世界。

当猛虎独自穿行于丛林,伟岸如岩

当苍鹰形单影只地翱翔于长空,飘逸如诗

当鲸孤独地遨游于深海,壮阔如漠

你是否困惑

大侠与孤独总是相联

其实

不是大侠选择孤独

而是孤独成就大侠

孤独是大侠成长必须穿越的生命隧道

最终成为大侠的生存方式和精神符号

莫里哀说:世界上最有力的人,是世界上最孤独的人。

但人是合群的动物,他害怕孤独。然而孤独之于人犹阴之于天,是免不了避不开的。

生命的河流,虽然不乏“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浪漫温情,但不可能永远微波粼粼,渔舟晚唱。它有浅渚,有暗礁,有时水静流深,有时恶浪滔滔,得随时备好美杜莎之筏。只有经历通天河的妖风,降伏流沙河的水怪,收编鹰愁涧的恶龙,才有凌云渡的修成正果。

生活是一条大河,生命是一场修行。

在精神与心灵上,人皆是孤独的行者。你的苦,你的累,你的痛,只有自己知道,更何况,即便别人知道,也可能爱莫能助。作家刘亮程在《寒风吹彻》里写道:“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的过冬”,一个人过河。“我们帮不了谁。”

人在孤独的时候,才能与自己的灵魂相遇。无爱的心灵不会孤独,未曾体验过孤独的人,也不可能懂得爱。

在河心,只有你一个人。宽阔的河面,甚至听不到人声。

这里鲜有人至——一个让一切羸弱、怯懦、冷血、游泳技术欠佳、谨小慎微的人望而断梦的地方。尽管离喧嚣的岸并不遥远。

不必带着一双置身幻觉的眼睛

把每一个爱人当作微服到你生命的神

我们不是在享受恩泽

也不必担惊受怕地在生活中畏首畏尾

我深爱着这个世界

世界也如此深爱着我

因为我所有的微笑都挂在她唇上

而她所有的泪水都积于我眼中

眼中有泪,心中才有彩虹!

一个人过河,伴着孤独、无助、忐忑、挣扎、坚韧与憧憬;

一个人过河,是爱,是责任,是超越,是丰富,亦是悲凉和生活的本真。

我将倾尽毕生之力,去穿越这注定是绕不开的生命之河。

2018年9月24日凌晨一时24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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