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顾不得自己,赶忙起身去看倒在一旁的沈南星,见沈南星的面色又惨白了三分,强忍下去的泪水再度涌上眼眶:“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
沈南星宽和地看着她,声音虚弱又带着一丝坚定:“别哭,我们,还有机会”。
“嗯”蒹葭这次连眼泪也顾不得擦了,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扶沈南星。
沈南星很沉,重伤后的沈南星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力气,试了几次无果,蒹葭放弃了把沈南星扶起来的打算。
就算沈南星站不起来,她背着沈南星爬也要爬出这个令他们厌恶至极的皇宫。
蒹葭背上背着沈南星,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前挪动,春天的衣衫本没有太厚,爬出去几十米远,蒹葭的衣服就被磨破了,两只手掌的掌心边缘都蹭破了皮,出了血,可是蒹葭一口气都没有歇过。
她憋着心中的一口气,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沈南星背出皇宫。
高云庭站在祥和殿的殿前居高临下地站在两人身后,沉默地看着蒹葭背着沈南星爬出的那条印记,他从来不知道,平时看似娇弱的蒹葭,竟然也有这么坚韧不拔的一面。
他们爬过的每一寸,每一毫,有他的血,也有她的血,混杂在每一方他们爬行过的泥土里,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抬眸看向城门的方向,那里有十名弓箭手时刻准备着,只要时辰一到,数十支利箭就会毫不留情的射向他们。
也许那日蒹葭说的对,他对她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执念,得不到的宁可毁去!
……
蒹葭背着沈南星还在奋不顾身地往前爬,她的额头已经覆上一层密集的汗珠,就连鼻尖也冒出了汗,可是她顾不得擦了。
她爬地越来越慢,体力消耗的越来越多,可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沈南星眨了眨沉重的眼皮,低声道:“放下我,时间……快到了”。
蒹葭哪里肯听,恶狠狠地回应他:“闭嘴,今日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沈南星不再言语。
蒹葭却像打开了话匣子,像是跟沈南星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出了宫门,我们就成亲吧,我不要三媒六聘了”。
“沈南星我都后悔了,我应当早早的嫁给你”
“你可不能死,现在也不准睡”
“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你可要坚持住”
沈南星无声地咧嘴笑了一下,蒹葭真是越来越啰嗦了,可是这么哆嗦的蒹葭却让他觉得无比的真实、可爱。
爬行中的两人都无视城门口将士手中泛着寒光的箭矢,正瞄准着他们的要害,仿佛那就是摆设。
眼见终于爬到了宫门口,可是时辰也马上就到了,蒹葭依然拼着全力往前爬,她知道自己一刻都不能懈怠。
她想要沈南星活着,可是森寒的箭矢就对着她背上的沈南星,她唯一的担心,是开城门的那一刻,沈南星会被射成刺猬。
眼见时辰将至,弓箭手握着羽箭的手都加了三分力道,突然,万里无云的晴空飘出一朵乌云,渐渐的遮住了太阳,光线登时一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上,可是谁也看出太阳的确切位置。
蒹葭爬到宫门口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开门”,守宫门的太监见远处的皇上并未出声制止,只得命人缓缓打开了宫门。
宫门一开,守在宫外的沈杰沈辉立刻上前扶起地上的沈南星和蒹葭,守在皇城外的众人顾不得讶异,立刻扶着两人上了马车。
此时光线大亮,光芒万丈的太阳又重新探出了头,可是沈南星等人的马车已经跑远了。
宫门口的弓箭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冲出去追上他们。
高云庭一直目送着他们仓皇的离开,不发一言,随着马车的驶离,他的心好像也缺失了一角。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从此以后,他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
司南手中还捏着一枚黑棋子,定定的看着像捉迷藏一样的太阳,低声呢喃:“原来真有天可怜见这一说”。
蒹葭裹着水月递过来的披风,关切地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沈南星,用磨破的手掌抚摸着他面无血色的脸颊,泪中带笑:“沈南星,连皇宫我们都出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一行人自进了沈府,就闭门不出,沈南星是死是活也无人知晓。
再后来,沈府就空了,空无一人,就像沈府里的人一瞬间都被施了魔法一样消失不见了,连带着医馆里的几人也消失不见了。
高云庭后来派人去四处查找过,最近刚在沈府里找到几条密道,医馆里也挖了两条。
高云庭有心去为难沈家,可是一来沈家已经充没了家产,无处可查,二来,沈家新任家主出了一封书信,沈南星这一支已经在一个多月前就被沈家逐出了门户,他们是去是留与沈家都毫无干系了。
沈南星的这一支虽然不大,但是轮起人口也有一百多人,可是他们都随沈南星一样消失了。显然这是一场早就经心策划好的逃离。
与之一起的,还有墨非白,但是高云庭的心思都在沈南星这里,自然关注不到墨非白身上。
而墨非白在临走之前,给家人留了一封信,墨大人虽然不甘愿,但是墨非白已走,他也无可奈何。
其实墨非白之才,并不在他家兄长之下,只是他的父亲已经是一品大员,他的兄长为官也身居要职,高云庭一向多疑,他怕树大招风,入仕为官反而不如潇洒自在的自由身更妥帖一些。
两年前沈南星要撤离的念头还是经他提醒的,后来沈南星征战各方,也是他四处奔走选的路线,如今万事俱备,他自然也一同随行。
红杏苑的地契本就在杨春柳的手里,蒹葭走之前,已经把实权都交给她了,以后,杨春柳就是红杏苑真正的主子了。
一行人按照墨非白早就踩好的点,买了两艘巨轮,浩浩荡荡地出海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出了高仓国,出了海,就谁也管不着他们了。
高云庭四处搜索无果,最后把目光转向了海域,可是大海茫茫,根本无处可寻,他派出的三队人马只有一队平安归来,其他两队都葬身在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