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的门口有两棵树,一棵在大门东面,是杏树;另一棵在大门西面,还是杏树。
东面是麦黄杏,西面是蛤蟆杏。
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杏树,人们竟然赋予它们两个不同的名字,而且还比较奇怪。
麦黄杏比较符合时令,大抵麦子成熟变黄了的时候,杏子也就变黄了,颜色几乎和麦子一同变化。而蛤蟆杏成熟时稍微晚一些,颜色黄里透着红,有些发亮。
熟透了的麦黄杏也还是酸,没吃到嘴里的时候,唾液不由自主地就分泌了,常常是望杏止渴。而吃过之后,牙齿似乎也麻倒了,要好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回味起来只有酸和涩的感觉,涩倒是只有一点点,更多的还是酸,人们习惯上用麦黄杏来形容或比喻酸得倒牙的一类东西。
麦黄杏像袖珍的小黄灯笼挂枝头的时候,蛤蟆杏还是青青的模样。人们只会看见绿叶之中的点点黄,而隐藏在绿叶中的青果着实吸引不了人的目光。当麦子收割完毕打场的时候,蛤蟆杏才能渐渐地由青变黄变红,那时候摘下的蛤蟆杏个头比麦黄杏大有一套,熟的很一点的竟有些面,用手一挤,即成两半,和杏核自然分开。丢进嘴里全然没有麦黄杏的酸涩,只有香甜和绵柔。
春天,麦苗返青的时候,两棵杏树先吐露出一些稀疏的叶子,然后就拥挤着开出一些白的和粉色的花。杏花开得非常热闹,稀疏的叶子几乎都被掩盖了,几只忙碌的蜜蜂来回穿梭。一阵春风春雨过后,杏树下飘满了零落的花瓣。
麦子抽穗开花时,杏树的枝头里就挂满了毛茸茸的杏子,那时候的杏子从外观上是区分不了麦黄杏和蛤蟆杏的。
端午节前后麦子大抵就会成熟,夏天的风捎带着一股股热浪,吹得低头不弯腰的麦子此起彼伏。大人们忙着关于收割麦子的农活,整理打场的场所,检查收麦的工具,准备农忙时的林林总总。而我们总是在经过杏树下时,抬头搜寻枝上有没有变黄的杏子,虽然麦黄杏比较酸,但那种酸还是很能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的。
特别是割麦回来时,劳累疲乏和口渴使人精疲力竭,然而当看到熟了的麦黄杏时,舌底生津,精神为之一振,疲劳顿时缓解了许多。吃上几个,酸酸的涩中带些甜,就是美味了。
麦子收好打场,甚至到种豆子的时候,麦黄杏基本上就不剩什么了,顶多最高处的枝梢上,遗留几个,但那常常被我用长竹竿捣下来。而门西面的蛤蟆杏也就慢慢成熟了,蛤蟆杏的成果率似乎低一些,但也能挂满枝头,成为农忙之余的口中美味。
杏树虽然长在我家的门口,但是只要是路过的熟人,适逢用竹竿捣杏子时,总是也能吃上几个。不管是麦黄杏还是蛤蟆杏,大多是能获得一些赞许的。
然而蛤蟆杏是否和蛤蟆有关,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清楚的,也许只是因为蛤蟆杏树的下面有只大嘴蛤蟆居住罢了。
随着树龄的增加,两棵杏树渐渐地很少开花结果了。斑驳的树皮开始皲裂,慢慢也有枯枝出现在不再茂盛的叶子中间,被砍下来烧稀饭用了。
又是一年的端午,麦收正忙。
从超市买了几个杏子,还没吃。竟然心生惭愧,也许是渐远的农忙,也许是许久没有回去的老家,或者是门口那两棵杏树。
一棵是麦黄杏,一棵是蛤蟆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