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里的柿子树和苹果树

柿子树托起的太阳,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竟傻傻的浑然不觉,少时的我错过多少美景?

一年四季的变化,近几年才在我眼中展现。我没去过多少地方,就特别怀念我家院子里的柿子树和苹果树。

我家的院子长方形,两边是东西厢房,南边房子临着大街,有两间出赁,另两间做灶房,灶房与东厢房之间,有一大间平房,两棵柿树在东房窗子底下,柿树下爸爸在大石头上砌一个石桌,用于全家人吃饭。一棵苹果树在灶房前的院子正南,树下一块大石头让我们随时去坐。

从我记事起,它们就在我家院子里了,两棵柿子树并立而长,树干直径均有半尺多,黑呜呜的树皮,上面爬满数不清的曲曲弯弯的“小蚯蚓”。两棵树相距一尺多一点,树干直插云霄,树枝相互交融,树根想必也相互交融,埋得很深很深吧。今天想来,它们可与两棵英雄的木棉相媲美,相互守候,同享阳光,共担风雨,春天同长绿叶,深秋同挂灯笼,这样的爱情树现在还多不多了?

他们护佑着我家,外婆外爷感情深笃,爸爸妈妈琴瑟和鸣,姊妹五个活泼可爱。

我历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观察领悟自然的人,至今记不得柿子花怎样的颜色与形状,只记得初夏院子里落满了大指头肚儿大小的棕黄色果实。其时,柿叶已有女人手掌那么大,翠绿色,外婆蒸馒头时拿来做垫布,不沾蓖,熟馒头还带有柿叶的清香。

风吹日晒雨打中,柿子一天天长大,从指头到大人拳头的个儿,颜色由棕黄到浅绿,再到浅黄浅红,再到深红,到深秋经霜后小灯笼般挂在树梢,爸爸用竹制的长夹杆小心翼翼摘下来,外婆用小刀把柿皮旋转割掉,再用线穿起来放在屋檐下晾干变软,令人垂涎欲滴,是我们过节才吃的佳品。

熟透的柿子瞭望着大地,满眼深情

苹果树和柿树同龄,都是我巧手外爷同年嫁接。可树干没柿树粗,青白树皮,较为光滑,没什么裂痕,枝叶密密,与柿树相比,苹果树像一年轻的妹妹,不露痕迹中凸显岁月静好!

一年四季,白天我们在树下吃饭,打闹,乘凉,夜晚坐在石凳上数天上星星,听外爷给我们讲历史故事,从收音机里听《杨家将》《岳飞传》,我们和大树同为杨家将高唱赞歌,同为岳飞岳云父子赴风波亭慷慨就义而扼腕叹息。

夏天,狂风伴着电闪雷鸣,柿树的大枝干也忍不住随风摇摆,哗哗拉拉的树叶响得震耳,我们捂着耳朵,蒙着眼睛,从指缝间观望柿树的变脸,跑往妈妈怀里,求取暂时的安慰。

如果谁眼尖,就不顾瓢泼大雨,钻进雨幕去拾雨水里的苹果,这些苹果一般挂在枝头,狂风是个恶魔,过早摧残大好的生命,她们大多已成熟,由浅绿变得青黄,对着阳光的半边脸有丝丝浅红,吃着酸中带甜。这时再不用怕外婆的呵斥,尽情去享受向往已久的苹果美味了,如果拾到一个浅黄的大如拳头苹果,那就赚大发了,一整天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说来可笑,小时候,我最盼望的竟是狂风暴雨大作的时刻!

熟悉的椭圆形绿叶,承载着我历久弥新的记忆。绿绿的果实,斑驳的光影,静待着与静好岁月的约会。

苹果熟的早,我们的是红玉品种,熟透的苹果浅黄中带有丝丝浅红。从夏天到初秋,苹果熟着吃着,我们家临街,三朋四友的,亲戚邻家的,到家里,外婆就用树上个大新鲜的苹果来招待,她用竹制的长夹杆去摘,客人自然笑容满面,仰脸望树,满含期待。我试过夹杆,可怎么也用不成,所以想吃苹果只得听命于外婆了。

苹果熟透了,必须摘,要不会自然脱落,掉到地上,无法保存。爸爸抽空用夹杆摘下来,外婆统一收藏。姊妹几个谁表现好,外婆发一个,又用大而圆的苹果塞在柜子箱子里,保存到年后,偶尔打开放有苹果的箱子,那股清香扑面而来,我好佩服她们的智谋!

中秋,真是我家的好日子。有苹果有核桃还有月饼,摆在树下石桌上,大人们随意说些闲话,姊妹五个眼巴巴瞅着月亮,快点儿升高吧,快点儿变圆吧,等到院里月光如水,明如银纱,微风摇曳树影之时,月饼大宴开始,格格笑声招惹空中明月,月儿笑呵呵,树枝沙沙沙,一向早睡的我兴奋不已,还想和同伴在大街上疯跑,……

我在老家呆了十几年,大树和我一同成长,在家里房顶上甜而软糯多汁的柿子能充饥,离开时树叶风中欢唱,苹果装我行囊,每一次都心心念念要回家。离开时望望大树,我总会想起“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老话,对外婆外爷心生感恩之心,总要扪心自问“我要为下一辈为我的学生留下些什么,能留下什么?”,我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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