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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祸起萧墙
方舟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拧亮台灯看了看表,三点过五分,正是这座城市沉睡的时候。她的手心里,头上渗出微微的汗,再无睡意。
她在梦里梦见自己在爬一座很高很陡的山,在快到山顶的时候,她听到了爸爸的说话声,她伸出头去看到爸爸正背着她坐在一块石头上,愤怒的质问着一个人,那人看不清面孔,但是身材却很熟悉,她刚要喊出声就觉得脚底一松,失手掉了下来。
爸爸被检察院的人带走已经三天了,妈妈着急的把她叫回来,除了哭便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下就长大了,要和妈妈一起去面对没有父亲在的日子,她抚着妈妈瘦削的肩膀去检察院给爸爸送换洗衣服,她想看一眼爸爸,就一眼,但这个要求还是被拒绝了。检察院的人说爸爸现在是监视居住期,任何人不能见。她看到爸爸呆的房间门上醒目的阿拉伯数字206,仅此而已。
她除了默默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挺住外,毫无办法。
从方舟记事起,她就知道爸爸对她的希望,她时时处处要求自己不放松,弦一直绷着很紧,她很羡慕别的女孩可以撒娇,可以楚楚可怜,可她觉得自己离这些都太远了。青春期逆反,经常会一周不和父亲说话,高中好了点,但是学业又那么繁忙,有一次晚自习刮起大风,眼看一场暴雨将至,她站在教室门口手足无措。中午妈妈就让她带雨具,她没理会,结果……下了晚自习,却发现爸爸穿着雨衣,手里拎着雨鞋站在教室门口。她瞬间热泪盈眶。从此,她再没和父亲拗过。
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在这初春的夜里,让人更觉寂寞冷清。
方志城一直在看着院中的那株树。
秋风一阵一阵刮过,别的树叶都被卷走了,只有树顶的那片叶子还在倔强的挺立着,它还能挺立多久呢?
他点燃一根烟。桌子上放着白纸,还是空白。
他什么都没有写,他不知道从何写起。他只知道这是一个阴谋,彻彻底底的阴谋。“卑鄙”他在心里说。
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怎么能早点出去,那个家不能没有他,年迈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样?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把他的思路打断了。
“你不要固执,这样下去吃亏的还是你。你的一家老小还指望着你,和政府对着干的后果你应该能想到。”进来的这个人看了看桌上的白纸说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方志成冷冷地说。
他的心里已经都想清楚了,但是必须把这些想法带出去,给了女儿,她会把这件事办成吗?
方志城低下了头,女儿方舟一直像男孩的性格,风风火火,但毕竟涉世未深,别人会相信他吗?他的心又收紧了。
怎么又能带出去呢?
方舟早上八点就到了飞达集团的门口,她要等一个人。
早在半年前她知道爸爸的单位换了一把手。爸爸在市高新区担任第二把手,和原来的一把手王之新是十多年的老搭档了,彼此配合默契。但因为工作调整,将原来市开发区的区长任凯和高新区区长王之新互相调整,也是为了反腐的需要。现在公务员队伍都在人人自危,中央惩治腐败的决心之大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是方舟觉得爸爸和新领导的工作配合好像不象原来那样如鱼得水。具体也说不上来,反正通过她的观察,她觉得爸爸回家后很沉闷,在书房里一呆就是大半夜。她曾经有一次进去找本书,就发现爸爸在日记本上记着什么,烟头满满一缸。看见她进来只是抬了一下头,无话。她找好书往外走时看到爸爸的本子上写着两个单位名称,有一个就是飞达集团,另一个她没太看清。
昨天晚上,她在书房找到了爸爸的日记本,打开最近的几页,“他们是在损害国家的利益,这样胆大妄为让我心痛。但是为什么上面却对我的建议不闻不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我又去市委找王秘书,被告之还是领导在开会,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不可能连见几分钟的时间读挤不出来吧?”“我想了好多天还是决定把整个事情都记录下来,作为一名党员我已经尽职尽责,问心无愧。”
到底是一件怎样的事情呢?方舟陷入沉思。
她终于看见宋建华从远处走了过来。
“宋叔叔,早上好!”方舟迎了上去。
宋建华左右看了看,赶快给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斜对面一家麦当劳店,“去那里等我。”
半个小时以后,宋建华推开门走了进来。
“宋叔叔,我爸到底什么怎么回事?”方舟着急地问。
“你现在赶快想办法找找检察院的熟人,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只是猜测。”他叹了口气,“单位里人人自危,都怕被牵连进去。任凯真他妈不是东西!”宋建华低声嘟哝了一句。“是任凯背地里干的?”方舟突然感到爸爸的处境凶多吉少。
“肯定是他!办公室的王志和就是专门往检察院跑腿的。”宋建华喝了口可乐,“你爸在龙湖公园那块地上和他们意见不统一,现在又赶上中纪委检查组巡视刚到,他倒是先下手了。”
方舟想到爸爸的日记,她好像有点眉目了。
临出门的时候,宋建华从包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塞到方舟手里,“你找人办事会用得着,估计只能靠你了。”
方舟想了想还是把钱拿上了,这个时候一点点温暖就可以让她撑好长的一阵了。
(2)往事如烟
忙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坐了下来。欧阳淳刚冲了杯咖啡,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妈妈的电话,有点奇怪,中午刚回家吃的饭,有什么事呢?
“儿子,晚上早点回来,你爸找你有事。”
“老妈啊,我晚上和高中同学聚餐,到底什么事啊”欧阳淳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就妈妈上次和你说的那个齐叔叔和他女儿来家里,你可千万要回来,要不你爸的脸上不好看。”
“妈,说过多少遍了,我自己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什么话!这次必须慎重,齐叔叔是你爸的上级,姑娘刚从澳洲回来,人家先给你爸打的电话,你说你不在合理吗?”欧阳妈妈一口气说了出来,脸都憋红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晚点回去。”欧阳淳有点不耐烦地说。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也不知是不是退休了闲得无事还是更年期提前到了,每天不知在琢磨什么。欧阳淳在心里嘀咕。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见方舟了。
他们是高中同学,那时,出身书香门第的欧阳淳不知是多少女孩子的梦中情人,玉树临风,待人接物颇有君子之风,彬彬有礼,成绩又好,抽屉里经常会有不知是谁给塞进来的面包,苹果,小纸条。可是,他的心里从来就平静如水,他曾经和好友谢一帆说过自己是柳下惠,可以坐怀不乱。课余时间踢足球,也断不了有女孩在场外围观,但第二天他老记不起来她们的模样。
高二的时候吧,有一次,可以肯定的说是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刚完,他们几个铁杆球迷决定好好放松一下,正踢的热火朝天,突然不知谁一下就把球踢出了场外,正好打在一个在场外玩耍的小孩脸上,球带着速度,力量肯定不小,小孩呆了几秒,突然放生大哭起来。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也不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有一个正跑步的女孩跑了过去,先蹲下安慰了小孩几句,然后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掏出一块糖,小孩马上就笑了,她低下身把球捡起来给他们扔了过来。笑了一下就又跑走了。
欧阳淳一下就呆了,女孩矫健的身影,青春盎然的脸庞,雪白整齐的牙齿,蓬松的马尾,一笑腮边的酒窝,就像就击中了他的心。
他晚上开始辗转反侧,实在熬得受不了了,把心里话终于吐给了谢一帆。
“春心动了。”谢一帆看着他,调侃道。“方舟,高一106班”他充分展示了他的外交才华,就一天的时间便打听好了。“班里数学科代表,擅长短跑,住在电机厂宿舍”他喝了口水。
欧阳淳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投给对方询问的眼神。
“嗨,她每晚回家和你有一截顺路,你可以留心一下。”谢一帆狡黠地说。
一个星期后,他真的看见她了。
欧阳淳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跟在方舟的后面。他听见她在哼着一首当时很流行的歌。
前面就要拐弯了,他就要和她分开了,怎么办?
“唉呀!”欧阳淳叫了出来。
方舟扭过头来。
是的,又看到了那双纯净的眼睛,那阳光的脸。欧阳淳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加快。
“有事吗?”
“我的脚扭了。”欧阳淳奇怪自己撒谎都这么自然。
“那—需要我帮忙吗?”方舟看了看四周,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认出了他,校足球队的前锋,男神一样的存在。
“你可以过来扶我一下吗?”
方舟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我替你拿书包吧!”她轻声地说到。
这已经很不错了,欧阳淳心里想。她就在他身旁,他都能闻到她发梢的味道。
多年以后,他再没有过这种感觉。年少的恋情象清新的百合,淡淡的却回味无穷。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
方舟想起来爸爸有个朋友因为家庭背景深,是专门替人疏通关系,跑路子的。现在急病乱投医,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和妈妈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这个人的名片。
妈妈把电话打了过去,终于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她们先到了,等了十分钟,终于看见这位据说是长袖善舞的老金从车上下来。
他一落座,妈妈就哭了出来。
“老方出事了…我和孩子实在没别的办法,只好找你了…”妈妈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说道。
“嫂子,事情我打听清楚了,检察院的赵检察长和我是很好的牌友,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放心吧!”金若森很淡定地安慰这对焦急的母女俩。
妈妈脸上一下就显现出来激动万分的表情,“这让我们怎么感谢您呢?”
“唉,嫂子,你知道现在的人,不可能光靠交情就会愿意给你办事,我和老方是兄弟,可以尽心尽力,但人家就怕不会出十分的力啊”
方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那需要我们准备多少呢?”
“先给我这个数。”老金伸了一下拳头。眼镜后面闪了一道不易让人觉察的注意。
“那您多会要?”方舟和妈妈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有人要钱说明就有可能,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明天下午三点你给我送到忆达宾馆,到时我告诉你具体地点。”他站起身来。
方舟和妈妈也站了起来。
“那就这样吧,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
方舟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老金说完扭头就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方舟看了妈妈一眼,妈妈还在注视着老金的背影,但表情是有了很明显的希望。
接下来就是筹钱了。家里有两银行卡,据妈妈说有八万,去银行一取被告知已经冻结。
这就必须想办法了。
妈妈挨着给爸爸原来的朋友打电话。
有的说刚买了房,借了一屁股债;有的说家里老人住院,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更有的连电话都不接了。
方舟终于知道世态炎凉是什么意思了。
终于还是爸爸的发小送来了六万。加上方舟自己攒了三万,再加上宋建华的一万,够了。
快下班的时候,欧阳淳接到了谢一帆的电话。当他赶到“星岛咖啡厅”的时候,比说好的时间早到了五分钟。他一眼就看到一帆在角落里向他招手。
刚坐下,手机响了。一看,妈妈的。
一帆笑着说:“你妈盯着你好紧啊!”
欧阳淳无奈地笑笑。
等他挂了电话后,发现谢一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有事了?”
谢一帆笑了笑,“你先不要着急,我慢慢告诉你。”
他坐下喝了口茶。
谢一帆高考只考上了本省的一所普通大专,毕业后又考了公务员,他则上了南方一所有名的大学,毕业时本来他想去上海,可是家里不同意,考虑父母的感受,毕竟年纪大了也需要有人照顾,所以他便和省建筑设计院签了约。
他们又在一起了,经常还能出来坐坐,也挺好。
“方舟他爸出事了。”
他的脊背突然直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之后这个名字还是让他如此不自然。
“好像现在在检察院,正在监视居住。”谢一帆搅了搅杯里的咖啡。
“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平静了一下。
“不太清楚,但听人说牵扯的事比较复杂。”顿了顿,“和市政府有牵扯。”
他沉默了好久,抬起头来:“再帮我打听的详细点。”
谢一帆想了想,“你准备见她?”
他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能无动于衷。
(3)再度重逢
方舟上午去了律师事务所。
她只是想唯一能见到爸爸的只有律师了。最起码得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她想起了小学同学路飞。听说现在已经是知名律师。
她也没有他的电话,只好去所里碰碰运气。
前台温柔地告诉她说路律师上午开庭,下午应该在。
于是方舟只好退了出来。
看看表,十点不到,去哪里呢?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想。
巨大的压力包围着她,回家更是让自己透不过气来,妈妈流泪的双眼,无助的表情,只能让自己更痛苦。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路两边的桃花开得争奇斗艳,她看着桃花,思绪开始漫漫荡漾开来。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季节,也是在桃花盛开的时分,和他一起在公园的林荫路上散步。他轻轻拉住她的手,眼里是让人沉醉的深情。她问他为何是她?他笑笑不语。那一次路上相遇,他的脚受伤,她走近他,随后也注意到他。那样压抑的情感,想见又怕见,真的见了又装无所谓,折磨了她整个春天。
后来呢?
她摇了摇头,一切都过去了,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属于过她,不想了吧。
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把这几天的事好好捋了捋。下午三点还要给金叔送钱去,但能保证爸爸出来吗?如果出不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好疲惫,真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下。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还是接了起来。
“哪位?”她问到。
那头沉默了一分钟,“是我”一个男人的声音。
很熟悉,但她又想不起来,“你还好吗?”对方又说到。
她一下心动了一下,是他?不可能吧?
“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们见个面好吗?”真的是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她仓促地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心犹如陷在密不通风的山谷,四周是压抑的黑,就那样包围着她,她想呼口气都找不到出口。但突然,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她终于发现自己还在。
她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孤独了。
他们约好中午一起在外滩风尚见面。
外滩风尚是以西餐为主又有下午茶和夜宵的餐厅,说是西餐厅,其实早已入乡随俗,中西合璧了。但环境真是不错,紫色墙壁上挂着微缩的世界名画。桌上摆着淡雅的满天星。中央乐池里正奏着“秋日的私语”,优美的琴声像山间缓缓升起的薄雾,渐渐包围了她。
她的心情不再焦虑,放松下来。
方舟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地厉害。隔了这么久,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暖。如果没有那些事,她会和他在一起吗?他的女朋友又会是怎样的女子呢?
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大街,行色匆匆的人流,她又想到了爸爸,他怎么样了呢? 怎么才能和他联系上呢?正想着入神,突然听到有个声音响起
“方舟”
她扭过头,看见欧阳淳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还是那样,外貌没什么大的变化,穿一身休闲的运动装,眼神清澈,头发还是那么浓密,只是褪去了不少青涩。有了成熟的味道。
她看着他,说不出话,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老金托的人终于把消息打听回来了。
二零一五年高新区承建的科技研发中心是由方志成主抓的区重点项目,施工单位有人举报曾经为了低价中标行贿一百万,分五次打入了方志成的个人账户。并且提供了每笔汇款的银行记录。
可以说是铁证如山。
下一步就等方志成确认,案子就要移交法院了。
老金很清楚,像这种带着证据的举报案,想翻案那是天方夜谭。百分之九十五已经回天无力。这么些年就是靠人际关系混口饭吃的老金,这样的案子也见过,最多涉案金额不会超过十万,像这样百万的案子,能不判无期就是老天开眼了。
既然事实已经摆在这儿,他在想如何得让当事人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这样他才能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他提前到了酒店的大厅,要了杯苏打水,在方舟到来之前,他要怎样说才能让她们相信他在很努力的帮忙,但最后实在无能为力。
他陷入沉思。
等他再抬起头来,就发现方舟和一位身材挺拔的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金叔叔,这位是我的同学,正好碰上。我想问问我爸现在是什么情况呢?”方舟没等坐下来就着急地问到。
“是这样,现在还在检察院,目前正是需要打点的时候。如果资金上痛快点有可能释放。”他一板一眼地说。
他看到那个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方舟已经把好不容易凑起十万的银行卡拿了出来。就在要递给老金的时候,欧阳淳把手放到了方舟手上。
“我想,您需要打个收条。”他微笑着说。
一丝不快闪过老金的眼睛。“我办事从来不给人打收条。”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清楚这些钱到底会用到什么地方。毕竟十万不是小数字。”他注视着老金的眼睛说道。“我们不是不相信您,这样对我们都好。”
老金很不乐意地掏出了笔和纸,写好收条,签上字,递给了方舟。欧阳淳拿过来看了看,说道“我们希望能每天都能听到她爸爸的情况,所以您还应该补上此款用于给方志成办事用。”
老金想了想,如果不这样看来今天也走不了,所以就又补充到了后面。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微微出汗,“该死”他在心里骂道。
(4)水落石出
和路飞见面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几年不见,乍一看,险些没认出来。路飞穿着黑色职业装,白衬衣,蓝色条纹领带,黑皮鞋,拎着公文包匆匆走了进来。
方舟在会客室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路飞一进大门,方舟就看见了,她赶快站了起来。
“嗨!路飞”她情不自禁地喊道。
路飞顿了一下,等看清来人,立马走了过来,“是你啊”他继续说道“真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他解释说道“今天开庭,本来上午就可以结束,结果法院那边临时又有点变化,一直在协调。
他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让方舟坐下,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
“说吧”他坐下来,带着职业律师的威严说道“具体点”
方舟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路飞和盘托出。
路飞聚精会神地听着。
等方舟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开口道:“目前,如果是在检察院监视居住期,我们是无法见到当事人的。”他尽量让自己的语速平缓“但是我明天可以去检察院交涉一下,了解一下情况。你先不要太着急。”他沉默了一会儿,“找人打点了吗?”
方舟就把和老金谈的情况也都说了。
“如果他能把检察院那面的关系疏通好,对我的工作就会有帮助。我明天上午就去趟检察院。他站了起来,“你先回家去,陪着你妈,明天我会和你联系。”他想了想“检察院的可能会去你们家,做好准备。”
方舟很感激地看着路飞,这个时候,路飞不叱于她的救命稻草,她想,等路飞明天去打听清楚,最好能见到爸爸,事情就会有眉目了。
等她回到家里,已经快九点了。
妈妈孤零零地坐在客厅里,灯都没开。几天的时间,她的后背都驼了,鬓角又添了白发。
方舟去厨房给妈妈煮了碗面,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妈妈。等明天,一切也许就会水落石出。她这个时候一定得给妈妈力量,现在,她才是家里的中流砥柱。扶妈妈去了卧室休息,她返回到爸爸的书房,找出爸爸的那本日记,仔细地看起来。
终于明白了,爸爸在日记里记录的非常详细。
起因就是龙湖公园改扩建工程,他们用极低的价格补偿了拆迁户,然后把居住用地以将近十倍的价格卖给了开发商,。闹的凶的拆迁户单独补偿,然后财务做假账来平,整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爸爸在日记里提到有本帐目复印件,他拿到了手里,是他们整个事情经过的真实账目。爸爸原来就是财务出身,他一定是发现了这里的猫腻,穷追不舍才得罪了这帮人,他们倒先出手了。
可是账本在哪里呢?爸爸没有提到。
她将整个书房环视了一周,这么重要的东西爸爸会放在家里吗?
她想等明天路飞如果能见到爸爸,一定会有消息带回来的。
明天一定要把这些情况和路飞说。
欧阳淳八点回到家里时,客人已经到了快一个小时了。
妈妈在很热情地陪着一位姑娘聊天。一看到他进门,赶快站了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啊?”妈妈装作很不高兴的样子。
“单位临时开会。”他漫不经心看了那位姑娘一眼。
正好那位也在注视他。
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戴着秀气的眼镜,穿着考究的真丝连衣裙,
他和对方点了点头。女孩礼貌地笑着。
妈妈借机去厨房忙活去了,客厅里就剩他俩。
他坐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双方都尴尬的时候,他听到爸爸在书房很大声地打电话。他奇怪一向注重涵养的父亲怎么会如此失态。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他听到女孩问他。
“厦门大学。”他回答到。
“我是对外贸易大学毕业的,我有个同学也是厦大毕业的。”
“哦”他心不在焉地应付到。
今天一见到方舟,他就知道,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真正放下她。
高中认识了以后,每天他都会装作无意地等她上学,放学,也就那么一截路,但他喜欢和她相跟这一段。如果说第一次遇到是因为她解了他们的围,让他心怀感激,那么在后来的相处中,他体会到的就是开心。她说话不象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孩们,故意发出嗲嗲的声音惹他的注意。她直来直去,诙谐幽默,看的书也多,生物的,科技的,哲学的,有自己的见解,让他经常会刮目相看。他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高中紧张的生活之余,有这么一段惬意的时光,很好。他那时就是这样想的。
那年高考结束,他终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于是他在某天黄昏把她约了出来。
他想和她骑车去近郊的一个森林公园。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天,过去这么久,一想起来,他还是心潮澎湃。学生时代的快乐,就因为简单,所以才更让人刻骨铭心。
他们并肩走在公园的小路上,谈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意兴阑珊。他看着身边女孩青春荡漾的脸庞,耳边有清爽的微风吹过,风中有栀子花的清香。他轻轻拉起她的手,有点小紧张,但很快就被慢慢溢上来的幸福取代。这是他喜欢的女孩,他愿意就这样一直牵着她的手。
高考放榜时,他没见到她。他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结束了高中生活。方舟考的不好,刚达大专线,临去学校报到时,他们又见了一面。她想复读一年,她一直想上中央财经大学的金融专业,这次没能如愿,心情有点低落。他被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吸引着,没太体会她的心情。只是安慰她希望她能好好复习,明年如愿以偿。他会给她写信。
那时总以为以后的日子很长,可以有大把的青春来挥霍。
然后呢?
丰富的,五彩缤纷的南方大学生活让他应接不暇。很快成为了学校足球队的主力,还担任着系里的宣传部长,筹划各种联谊活动,忙得团团转。也给方舟写过几次信,一开始回了几封,后来写的就再没回音了。他想她可能也没时间,也就慢慢地不写了。
班里有几个女孩对他明显有好感,他一开始装作无动于衷。一年以后,知道方舟去了山东财经大学,联系也没了。放假回去找她,才发现她家已经搬走。没有一点联络的方法。渐渐地,他感动于班里一个本地的女孩,上课常常给他占座位,每个周末从家里带好吃的给他,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半年以后,他实在受不了对方的疑神疑鬼,分手。后来又处了一个,没半年,又分手。他总投入不进去,对方也能感觉到他的漫不经心。
就这样,大学毕业了。
直到今天,他见到她,终于发现,这么些年,她始终没有走出他的内心深处。
结束了乏味的晚饭,他送女孩出门。
小区的路灯忽明忽暗,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这个城市的春天总是行色匆匆,好像春节才过了没多久,路两旁的积雪还未消尽,春风就捷足先登了。广场上已经有跳交际舞的人。他们走到大门口时,他开口道“我妈这个人,对我的事有点走火入魔”他听到对方笑了笑“我想你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为什么?”对方停下来问道。
“因为我有女朋友。”他一字一句地说。
上午十点,检察院的人来家里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方舟扶着妈妈,坐在客厅里仿佛泥塑一样。等他们一走,妈妈放声大哭。方舟好不容易安抚好母亲休息,才坐下来接着等路飞的电话。
路飞打来电话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在电话里很短促地让方舟马上来他的办公室。方舟出门时,想了想,又折回来把爸爸那本日记包好放进了包里。
半个小时后,她已经坐在了路飞的对面。
路飞说,“我去见了副检察长,详细问询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明天就要批捕了。”方舟一听头就大了,“批捕?怎么会这样?”她一下站了起来。
路飞接着说,“受贿一百万,证据确凿。明天可能就会转移到看守所,到了那里我就可以见到你爸了。”
她掏出手机来给老金打过去。
对方好像在一个很嘈杂的地方,她把路飞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沉默了一分钟,他说一会儿再给她打过去。
她的心里很乱,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会儿电话响了,是老金。
他说可能打点的费用太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如果能再拿出来五万,他有把握办好。
方舟一直在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很清楚了,这个人是靠不上的。
路飞看着她打电话,知道情况很不好。但又插不上嘴,只能在地上来回踱步。
电话终于打完了,方舟抬起头来,“骗子”她看着路飞说到。
路飞坐下来,沉默。
听到墙上的时钟走动的声音。
十分钟后,路飞终于开口了。
“那就等你爸到了看守所,我去见他。”路飞顿了顿,“办法总比困难多。你相信我。”
方舟感激地看着路飞,点了点头。
(5)柳暗花明
方志城被转移到看守所了。
3号房间。六个人。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被无名怒火折磨的极尽崩溃。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更大风浪的准备。
他肯定不配合。这是风骨。也是唯一让他可以撑下去的理由。他相信一定会水落石出。
有一个人凑上来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他看对方一眼“经济”对方笑了笑,“我是杀人未遂。”然后指了指墙角那个,“他是贩毒。其余的都是小偷”顿了顿,他又开了口,“今晚轮你值班。”方志成不解的看着对方。“你不知道值班啥意思吗?站着睡”有人说道。
就这样站了一晚。他并不认为这帮人在欺辱他,虽然他们是有污点的人,但是相反,他们是透明的,这让他觉得踏实。身体的疲惫化解了精神的劳累,他居然感到了轻松。
路飞注视着对面的这个人。他同学的父亲。
冰火两重天的日子,真的可以折磨的一个人面目全非。他的脸庞有点浮肿,眼角的鱼尾纹像雕刻师最后的点睛之笔,分外醒目。他的双眼有掩饰不住的疲倦,但却挡不住眼神的凌厉。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检察院的人站在门口,有很多话是不能说的。
路飞拿起话筒,开门见山说道:“您好,我是方舟的同学,您的代理律师。”他想这样的介绍会让对方不再戒备重重,时间有限,必须很快让他开口。
方志城怔了一下,眼神开始渐渐变得温和。
“叔叔,那张银行卡您见过吗?”
“没有。”方志城斩钉截铁回答到。
“您知道犯的是什么案子吗?”
“他们说是受贿。”他突然笑了笑,有点苍凉。
“受贿一百万,从家里找到了那张卡。”路飞提高了声音。
方志城的眼里顿时有两团火在燃烧,他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卑鄙!”他大声说道。
检察院的那俩人马上走过来,把他摁到板凳上,“还有五分钟。”其中一个提醒到。
“请您想想,有什么东西让方舟给您送来?”路飞看了一下表,时间快到了。
方志城看了路飞一眼,一分钟的沉默,他开口道“书房顶柜上有一套《资治通鉴》,第三本给我拿来。”然后他就放下了话筒。
路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仔细回味了他刚才说的每句话。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猛拍了下脑袋,赶快起身离开。
他在路上就给方舟打电话把方志城的原话复述了一遍,让方舟赶快回家找那本书。并嘱咐她随时和他通电话。
方舟顾不上问父亲的情况,踩把椅子把书房顶柜的书全过了一遍,最右侧摆着司马光的精装本《资治通鉴》,方舟浏览了一下,却发现正好没有第三本。
“怎么会这样?”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又给路飞打电话确认这件事,路飞肯定地说就是第三本。
继续找,把书柜里的书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找到。
郁郁寡欢的一夜。
上午正好欧阳淳打来电话问她事情的发展情况,她便把路飞带回来的话告诉了他。
“我想那本书一定和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这样吧,下了班我去你家和你一起再找。”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方舟突然就不那么沮丧了,她盼着他早点过来。因为他一定有办法帮她找到那本书。她想。
那天当再次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他关切的眼神使她温暖,像春风拂过尘封已久的土地,有蠢蠢欲动的绿色要破土而出。他还是那样沉静如水,细细听她讲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好想就这样和他面对面坐到地老天荒。可是,他会愿意吗?他现在是一个人吗?想到这些,她就又惆怅起来。
那年她继续复读,盼望他的来信给她坚持下去的决心。可是,就在备战高考最紧张的日子里,她收到了一位陌生女子的来信,信里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他们毕业就会结婚,请她不要再给他写信了,他不好意思说,所以请她转告。
她拿着信跑到他们常去的公园失声痛哭。她不理解他为何如此决绝。连解释都懒的说。她那时多么需要他的鼓励和关心,可是,信就握在手里,上面的话犹如钢针,字字扎在她的心上。她想如果一段缘分就只能维持这么长,那她愿意成全彼此。毕竟他们在一起拥有过那么多快乐时光。心痛的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高考发挥不好,只考取了一所普通的大学,她没再给他去过信。
可是,他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了。
她那天真想问他为什么从南方回来?但还是犹豫着没问。她怕听到让自己痛苦的消息。比如,他已经结婚,或者已经有了固定的女朋友。那样,自己不是很无趣?但是,她又有一点压抑不住的惊喜,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关切,有在乎,她能感觉出来。
等到欧阳淳,已经快七点了。她给他煮了碗鸡蛋面,看着他吃完。然后他们一起到书房里开始手忙脚乱地寻找。把所有的书都搬开,没有,又重新都放回去。光整理书柜,就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还是没有。
他们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两人筋疲力尽,说话的劲都没了。
方舟站起来准备去外面倒两杯水,就在她刚要推门的时候,就听见欧阳淳说:“你的椅子底下是什么?”她转过头来,看到他已经把她刚才坐的椅子翻了过来。于是,她看到一个扁扁的盒子被用胶带牢牢地固定在椅座底下。
他们把盒子取下来,打开,是那本《资治通鉴》第三册,立面夹着两封信,还有一册帐本。
方舟打开那两封信,一封是给反贪局的,一封是给市政府的。她终于松了口气,
送欧阳淳到了小区大门口,他让她先回去。要变天了,刮过来的风已经有了寒意。她没穿大衣,冷的直蹦哒。他爱惜地看着她往回走,看着她进了楼门才又掉头往回走。没走了十步就听到抓小偷的声音。“不好!”他撒腿就往回跑,在拐弯处看到一个黑影,他冲过去紧紧抱住,因为惯性都倒在了地上。突然,他感到了剧痛,有个冷冰冰的东西刺进了腹部。
他晕了过去。
路飞接到了开庭的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区法院三号厅。他想,这也太快了点,取证还没结束,就这么着急开庭。他去了银行查询那张卡的来由。工作人员找到了当时办卡的记录。他看到客户签字处是方志成的名字,他想这是突破点。于是拍照,取了复印件。就在这是手机响了起来。“路飞吗?”方舟的声音。很着急。“出什么事了?”路飞觉得她很紧张。“我正打车往你那里走,你到大门口等我。”说罢便摁了手机。等路飞刚到了大门口,就看到方舟跑了过来。“我被人跟踪了”方舟说,她把一个包递到他手里,“昨晚在我爸书房找到的,你回去看。我现在得去医院。”说完,她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方舟赶到医院时,欧阳淳刚从抢救室推了出来,被刺了两刀,还好只是腹部,没伤到脾。抢救也及时,输了200CC血,推进了ICU病房,但仍未清醒。他妈妈已经哭成了泪人,单位里的人也来了不少。方舟看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想到是因为自己才让他受这么大的伤害,她的心里一阵绞痛。昨晚回到家里发现门是半掩的,觉得不对劲,妈妈这两天不在,她推开门大喊“谁?”就听到“咚”的有东西掉到了地上。然后就看到有个黑影从阳台跳了下去。她赶快去追,边大喊。没想到欧阳淳又返了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她了吧。她想。
路飞就在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告诉她明天上午就要开庭,她如果想去他可以想办法。她想都没想就说一定要见她父亲。路飞想了想,告诉她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区法院门口碰头。
她终于要和爸爸见面了,很激动。她想,爸爸明天会是什么样呢?
(6)峰回路转
终于看到爸爸了。
他居然戴着手铐。
方舟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眼睛已被泪水盈满。她想喊,可是却发不出声音。爸爸疲惫的往旁听席看了一眼,一下就怔住了。他突然给了她一个微笑。他脸上胡子拉渣,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爸爸是那么爱干净的人,怎么会这样?她紧紧咬着嘴唇,又想到躺在病房的欧阳淳,心里涌起无法压抑的怒火。她在心里默默说,我一定要坚持住,直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检察院公诉人开始发言了。整件事情无非就是围绕着那张一百万的银行卡。
终于等到路飞辩护了。方舟看到路飞拿出了银行的记录,又请求法官允许父亲亲手写出他的名字,“我现在代表我的当事人请求法庭鉴定这两份笔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揭开整件事情的真相。”路飞镇定自若,“因为我的当事人从来没有办过这样一张卡,那么这张卡又是怎样出现在他的家里的呢?”方舟看着路飞,他年轻的脸上没有畏惧,没有退缩,自信从容,有这样的朋友站在身边,她觉得踏实。
即使这次判决不公,她也一定要和路飞想办法。
果然,因为取证不足,法官宣布择日宣判。
她在大门口等到路飞,一起去了家小餐馆。
路飞沉思了一会,抬起头来说:“如果第一次判决下来,你一定要上诉。同时,我帮你已经写好了检举信,实名举报检察院必查。今天下午我们就连那本账目一起送到反贪局。对方很强大,我们必须要争取时间。反贪局的林局是很正直的人,我和他打过交道。我相信他不会袖手旁观。”方舟点了点头。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和路飞说了。路飞想了想,“你先不要回家了,去你姥姥那住几天。这个时候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他伸出手,放在方舟的手上,“放心,我会一直陪你打完这场官司。”
“嗯”方舟重重点了点头。
下午她去路飞办公室拿东西时,没见到。打电话没人接。她心中掠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就一直在会客室里等。终于快五点的时候,路飞打来了电话。
“所里突然让我又接了一个案子,需要去外地取证。我已经飞过来了。你要的东西我放到事务所旁边的那家咖啡店了,找老板,说我的名字。一拿上就赶快打的去检察院,千万不能耽搁。随时和我联系。”他挂了电话。
方舟去店里找到老板取了东西。很年轻的一位老板,待人诚恳温暖。她很感谢这位年轻人,感谢这些默默帮助她的人们。
她出门赶快打了辆车就直奔反贪局
一个小时后,等她走出反贪局的大门时,竟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了。
法院迟迟没有宣判。
她基本上每天都去医院一趟。欧阳淳已经能下地了。已经是夏天了,处处绿意。她陪他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像曾经的那时。她想这就够了,以前发生的那些他不提,她也就不问了。还有什么比重逢更让人欣喜的呢?在病房里,她会给他读一些最近发生的新闻,有趣的事,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
一个月后,她接到路飞的电话,爸爸被判十年。
她去找了路飞,不服原判,上诉至中院。
又是漫长的等待。
欧阳淳出院的那天,天气有点阴。好像要有一场大雨在酝酿。方舟请了假去医院办出院手续。路上,接到了路飞的电话让她赶快去他办公室。她听出了路飞很着急,赶快让出租车司机掉头直奔律所。
路飞在办公室静静地坐着。她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法院来了电话,你爸无罪释放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方舟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我多会儿可以见到他?”她急促地说到。“但是,还有一件事,”路飞看着她的眼睛,“你需要有心理准备。”方舟喝了口水,“说吧,心理承受能力无极限。”她笑着说到。
“欧阳淳他爸被双规了。你爸的检举信里反映了土地局的问题,一位房地产的负责人交代出了受贿名单,有他爸的名字。”
方舟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忘了交待,欧阳淳的父亲是土地局的一把手,欧阳正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