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出嫁这一日正逢月初,天气甚好,定康王府以十里红妆迎娶新娘,排场甚大,整个京城热闹非凡,观礼的百姓不计其数。定康王世子骑一匹神骏的黑马走在迎亲队伍前方,面色不辨喜忧。
定康王世子全名唤作江无言,以弱冠之龄从他父亲定康亲王手中接过执掌十万禁卫军的大权,深得彦昭的器重。他的母亲生他那年难产早早离世,这么多年,他的父亲一直未曾续弦,年前的时候,定康亲王就以沉珂旧疾为由辞退朝堂,在外人眼里一直幽闭在家,深居简出。
花轿在前堂停下,婢女杏儿搀着云瑾的手下了花轿,云瑾心里清楚,踏过这道门,她心里残存的那点不愿意就要通通斩去,从此,无论她是怀着什么目的嫁给定康王世子的,她就是江家的人。
天色渐黑,云瑾坐在新房里,其间,几个丫鬟来问过她后便再也未见人来。夜色渐深,仍不见江无言的影子,几乎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云瑾饥肠辘辘,同时又忧心忡忡。今日她出嫁,妹妹云裳却因病未来相送,只有弟弟林悠从秋水庵赶了回来,这叫她如何不担忧。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远远的,云瑾嗅到了酒味,心中警觉。江无言带着满身酒气在云瑾身边停了下来,浓浓的酒气冲击着云瑾的嗅觉,云瑾早已饿扁的肚子就像听到某种召唤在这时咕咕叫了起来。身边人轻笑了一声,像嘲笑,“没想到成亲这么消耗体力啊,真是辛苦你了,我的……娘子?”带着淡淡的低讽。
盖头下的云瑾面色微窘,抿了抿嘴唇,斟酌了下语言,“夫君莫怪,云瑾自小养在深闺,体力自然不如夫君强盛,稍微走动走动就觉得有些饿了。”
身边人只是低笑一声,转身拿了喜秤,缓缓地挑开了云瑾的盖头。
云瑾也顺势抬头,两人第一次看清彼此的模样。
眼角生媚明艳动人,江无言眼中作出评价。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林云瑾心里暗自思量。
“娘子果真如外界所说,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江无言丝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夫君也像街坊传言一样,相貌之俊美比得上皇帝荣宠之深厚。”云瑾面露满意之色。
江无言闻言神色有些奇异,欲开口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忽面露隐忍之色,最后只不明所以的说了句:“今晚怕是要委屈娘子独守空房了。”
云瑾眼睁睁的看着江无言踏出房门,带起一阵风,吹动红烛明灭不定。
精致的檀木桌上摆满了花式复杂小巧玲珑的点心,屋里燃了香,角落里安放着暖炉,三月初的天气已算不得寒冷,云瑾有些气闷,便寻了几块点心垫饥,起身出了屋。
月光清亮明朗,和着微醺的夜风,抚过她微微仰起的脸颊,勾勒出下巴娇俏的弧度,明艳的新娘妆妩媚动人,空气似乎都被染上了一丝朦胧的桃色。而此时,屋顶夜行的某人惊鸿一瞥,心中长叹——十里春风不及卿,同时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长夜漫漫,云瑾心事重重。江无言离去那一刻,她庆幸又悲哀。说来,她不愿嫁也不过是因为不想婚姻被左右,既已出阁,她愿意随遇而安。何况,江无言手中有她势在必得的解毒圣品——雪灵芝。只是,云瑾有些默然——那晚那个黑衣人多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