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湖南某少数民族区的城镇girl,18岁之前我的饮食结构超单一,米粉和辣椒炒肉几乎占据我饮食生活的大多数。早上拿着我妈放在我枕头旁的三块钱,换来一碗木耳肉丝粉,用食指勾着拎到学校,在第一节早自习下后拿出来吃,一年365日,300日如此,哪天要是换上了牛肉粉或者排骨粉,若进一步加了一个煎蛋,那天上午也如过年一般,整个早自习都在期待中度过。
放假在家,我妈也会大清早打发我去菜市场卖米粉,买葱,买姜,回来拿水一煮,浇上昨晚吃剩的辣椒炒肉,盖个蛋,味道也是不错。一般买米粉会剩下一两块钱,去菜市口那对小夫妻那里买几根油条或者灯盏粑粑,泡在米粉里,油条或者粑粑吸满粉里的油汤,一大口包在嘴里,汤汁从嘴角流下来,用纸巾抹一下,美得很。
18岁之前我对面条得理解大多来源于厨房一角挂着的不知道何时会拿下来的挂面,小时候是极其讨厌吃面的,若是哪一顿吃了面条,那意味着这一顿是应付胃了。吃面的场景大多是,爸妈太忙没空做饭,把挂面从挂钩上拿下来,白水一煮,放点老抽,辣椒油,盐和味精就可以吃了,面条在嘴里除了佐料味也吃不出其它。又或者年头年尾,卖米粉的店都关门,整个大家族要吃早餐,就把挂面拿出来,白水一煮随便放点佐料,鸡蛋都没有,因为一家老小三四十个人,没人愿意揽下麻烦煎那么多蛋。
湖南人对待面条的态度,远没有米粉虔诚。
初二那年,老街上来了一位山西女婿,开了一家拉面店,每天站在店里拉面,削面。刚开店的时候,生意火爆,拉面店为了适应大家口味,整个汤底,臊子,辣椒跟米粉没什么两样,只是把米粉换成了面,混搭的拉面味道一般,而且因为山西女婿的拉面技艺不精,导致18岁之前我一直认为拉面硬的跟灯芯一样。
那时候觉得北方人很可怜,没有米粉吃。
大学在重庆,离开家那天清早去楼下的米粉店吃了一碗最贵的香肠粉,加了一个煎蛋和卤蛋,把六种辣椒每个都舀了半勺,跟老板说我要去上大学了,老板那天给我加了好几次臊子,还告诉我想加蛋随便加,火车上不要饿着了。
我爸来接我走的时候,老板跟我爸说,老李啊,你也算熬出头啦,她走了我这粉都要少卖好多哟!
第二天早上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坪坝一家小面馆里,我爸跟我说你以后啊,来吃小面啊,不要吃素小面哦,加臊子不要紧的哈,但是不要每天加牛肉哈,爸妈没那么多钱啦,你个子小,不要跟同学和老师吵架打架哟!
大学的四年,早已经习惯并且爱上小面,经常扬言要跑遍重庆吃遍小面五十强,小面和火锅成为我大学回忆中极重要的一环,毕业那会爷爷问我上大学有什么收获哦,我说没上大学,大概不晓得其它地方的面条也很好吃哟,爷爷有机会要去吃哦,远不是家里挂面的味道撒。
专业实习那会在北京,挺忙挺累的,为了节省开支基本都自己做饭,大多时候因为懒,直接下一碗挂面煎个蛋凑合了,发现北京的挂面口感比家中好很多。有时候爸妈弹视频过来正在吃面,他们着急的说你不要老煮面条吃呀,没钱找我们要啊,我妈有时候说着说着带着哭腔:你自己又要想在外面跑,放在家里的米粉不吃要去吃面条嘛,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下嘛。
昨天去闺蜜家里吃晚饭过夜,夜宵叫了意面的外卖,闺蜜说自己第一次吃意面的时候觉得外国人真麻烦,吃个粉也要弄的这么麻烦,还卖这么贵,我们笑成一团。
面条真的挺好吃啊,现在我非常愿意去承认这个不争的事实。
兰州拉面,大概是天赐的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