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粗犷:“同学们,下午好。我姓万,万老师,体育课由我来给你们上。今天先教你们做眼睛保健操,共四节。做完后的剩余时间,你们就自由活动。"
他开始示范,动作很慢:“第一节就这个位置,看好哟,就揉这个地方,前八拍顺时针方向揉,后八拍反时针方向揉。”
“同学们,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
“现在由你们来做,我来看你们做到位没有。”他摆着手来回地走在过道间,纠正同学们的姿势,“对,就这样。嗯,你下来点,这样就对了。”
我们每周有四节体育课,星期六的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其余的都在下午。我们还学了广播体操,多数时间都是同学们自由活动。
过了一阵子,我们四节眼睛保健操做完了。
万老师很精神:“同学们:每次上体育课时,首先是做眼保健操。做完后,你们就到我的办公室,拿体育用品去锻练。你们要爱护这些东西,其它班级的同学也要用。下课铃声响的时候,你们要按时把它交给我。记住没有?”
“记住了。”
“现在,同学们跟我一起去拿体育用品。”
大家簇拥着万老师,到了办公室。他发给我们:羽毛球,乒乓球,皮球,橡筋绳,跳绳等,供大家玩乐。
有的打羽毛球,有的打乒乓球,有的跳绳,有的捉迷藏。体育课是同学们的最爱。
大家玩在兴头上时:“叮铃铃、叮铃铃”又响了。我们迅即赶到万老师跟前,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
“四班的同学回教室!”徐老师扯起嗓门喊。
我们闻声而至。教室里,就像喜鹊在开会,“叽叽喳喳!”
“静息!坐起!静息!坐起!”徐老师突然的口令,我们立刻安静了。
她一脸的严肃:“同学们,我利用放学的时间,来宣布我们四位班干部昨天的分工情况。以后你们如果有事情,就可以找他们。请听好。”
她指着第四组第二行的最后一位同学:“请你站起来,这就是我们班的班长邱军同学。”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位置上,盯着前方的黑板。在班里,数他个头最高,偏瘦偏黑,属于压得住邪气的那种人,相貌般般。
后来才知,他是班里年龄最大:九岁了,留级生,与徐老师家比较近。
“他主要负责打同学们的考勤,负责检查每周星期一早晨上课前,同学们的手指甲剪了没有。我特别强调一下:如果有没剪指甲的,下午来上课前必须得剪;如果仍没剪指甲的,就请你们的家长到学校来。”
她反反复复强调:“星期一没有剪指甲的,请自己的家长到校来。你们重复说一遍!”
“星期一没有剪指甲的,请自己的家长到校来!”
徐老师满意地点头:“邱军同学请坐下。”
她把双眸转向三组三排:“李美英同学请起立,”
同学们都盯着她。
她红着脸立正,很快就低头弄手指;她个头适中,长得秀气;身着红布短袖衬衣,黑长裤。
“她是我们班委会唯一的女同学,学习委员,负责收发作业本。就这样,请坐下。”
徐老师看了一下那边:“嗯,就是你。”
四组倒数第二排的座位上,立起一人来。
“他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何小明同学。他负责体育用品的收发,带队领操,协助万老师搞好工作。”
何小明个子较高,结实,肤色黑白相间,长得有点抽象。他盯着徐老师不时地点头,然后坐下。
徐老师还没开口,二组一排的一位同学就站好了。惹得同学们一阵笑。
“这是任真才同学。我们班的劳动委员。”
他长得实在具体,一副憨样子,个子有点矮,衣着补丁又补丁,应验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老话。后来有同学给他取了个绰号‘锅铲’,是由于他口腔上下腭有点不合。
“他负责通知劳动的内容,保管教室钥匙,开教室门,检查班里清洁并打分:好,中,差。就这些。”
徐老师示意他坐下。他左看右看才坐下。同学们“哄”的一声又笑了。
“今天就讲到这里。下面有请我们班的劳动委员上来安排,做清洁的事情。”
任真才倏地一下站起来:“老师,我就在这里说,好不好?”
老师忍着笑,点点头。
他的紧张缓解了些:“放学后,由、由第一、一组做清洁。”
可能是他第一次这样说话,声音结结巴巴的,惹来同学们笑声一片。
他不好意思地坐下,看不出他脸红不红,因为他皮肤黑。
“好了,好了,别笑了,让我最后说一句,大家就放学回家。”
教室里立马安静了。
“今天是第一次做清洁,我和劳动委员任真才同学,与一组的同学一起做清洁。请同学们把自己的书包收拾好,然后把自己坐的凳子,轻轻放在自己的桌面上,凳脚朝上。”徐老师拿起凳子示范。
一阵响声后,凳子脚朝天地铺在了桌面上。
徐老师说:“班长邱军,体育委员何小明,你俩带领大家到操场上集合,像上午那样站好队形,离开学校回家。“
很快,我们像上午那样在操场上站好。
“立正,稍息!”徐老师说,“同学们,从明天起,放学由班长,体育委员来负责。下午要做清洁的同学就留在教室里做清洁,不做清洁的同学就到这里来集中放学,一块回家。记住没有?”
“记住了!”
徐老师问:“任真才、邱军同学,你俩有什么需要说的?”
任真才说:“做清洁的,到、到时跟我来。”
邱军一本正经地说:“以后放学时,大家直接到这里来,队形就这么站,抽屉里的东西早点装在书包里。”
徐老师说:“班长说得很好,同学们记住没有?”
“记住了!”
“做清洁的同学回教室去,其他同学可以走了。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同学们挥手道别徐老师后,离开了学校。我们一组十四位同学回到教室里做清洁。
不会儿,徐老师进来指手划脚地对任真才同学说:“木桶(2个)在这里,扫把(8个)在那里,抹布在门背面的钉子上挂起的。用了后,东西都要归还原处放好,下次好用。你叫四位同学去打水;六位同学在教室里扫地,其中四位扫座位,两位扫过道,还有两位同学扫外面的走廊,就是教室前门到后门的地方;其余的同学就抹桌子、椅子、黑板。从明天起,你就自己安排。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就到办公室来找我。”
“嗯。”任真才点头。
徐老师回办公室去了。
任真才按照老师的吩咐做了。
顿时,大伙按照分工忙开了。
我与同桌去打水。教室离露天水龙头来回约三分钟的距离。由于只有一个水龙头,大家做清洁都在这里接水。我俩等了会儿,水接满了。
我俩左,右分别握住铁桶上的铁丝把,一起提着水往前走。由于我俩配合不好,晃晃悠悠把水荡了出来,幸好都穿的是凉鞋。满满一小桶水到了教室里,只有半桶了。
此时,教室里灰尘弥漫。
六位同学只顾埋头扫地,四位同学跟随其后把桌子上的凳子拿下来,放在对应的桌子下面。
大家都想早点回家,都主动做清洁。
拿抹帕的同学一见我俩提的水,都围过来,都把抹布放在小桶里一捣,捣翻了水桶,幸好水不多,引来一阵大笑。
抹布在滴水,他们就往桌子上一甩,东擦擦,西抹抹,桌面一汪浑水。
我俩又去接水,返回教室一看,地面上又多了一滩水——那两位同学与我俩的遭遇一样。
任真才叫来了徐老师。
“哎呀,怎么得了哇!你们是在做清洁呢?还是在放烟雾弹?!”她又指着一滩水,“啧、啧、啧,快要成河了!你们都可以在里面游泳了——如果我还不来的话!”
徐老师在门口喊:“你们赶快出来!”
很快,大家站在没有灰烟的角落围着徐老师。
“都怪我一时疏忽,没有交代清楚。”她拍了一下手,“注意听,记到起:以后做清洁,要先洒水,后扫地,才不会有灰尘;水不要洒得太多,就像天上下小雨那样,地面稍微有点湿就行了;擦桌子门窗,要把抹布拧干,才不会有水渍。”
她朝教室的方向看了看:“咱们回教室,重新做一遍。”
回到教室,徐老师提着水桶教我们洒水,地面湿度要均匀;又教我们搓抹布,擦桌子、门框。很快,教室里窗明几净。
她说:“你们学会了吗?”
“学会了。”
“以后你们就这样做清洁,检查清洁的都会给你们打‘勾’。‘勾’是好的意思,得的多,就会得奖状,很光荣的。”
“奖状是什么东西呢?”
她比划着:“就是你们每次的劳动记录,期末来评比,看谁得的‘勾’多,谁得奖状;拿回家给你们的爸爸妈妈看,他们会更加喜欢你们的。”
经徐老师这么一说,我们都兴奋,都希望得奖状。
“你们有四个组,只有其中的一个组才能得奖状哦!你们这组要加油哟!像刚才那样是不行的哦。”
任真才问:“老师,那我每天放学都、都得这样?”
“不会的,这周是这样。你得学会:然后,教其它组的同学做清洁,就像现在这样做清洁。这种干净得分是打‘勾’,比这种差的是‘圆圈圈’,之后就是‘圆圈圈里面打一个叉叉’。圆圈圈里面有叉叉的,要重新做,就像你们刚才做的那样。”
任真才“哦”了一声。
“下周组长选出来了,你负责安排组长就是了。你只需每天早上开教室门,检查昨天做的清洁,打分就是了。‘有叉叉’的,就在当天中午放学后叫他们重新做清洁。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摇摇头:“现在没有。”
“以后有就以后问吧。今天的清洁就算做好了。同学们可以回家了。”
“老师再见!”
告别了徐老师,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已是黄昏了。
我们走过了石拱桥,从这里回家有两条路:一条是铁路,路况平坦;另一条是眼前的山路,爬坡上坎,羊肠小道,但回家的时间要少些。
此时,我们有七位同学选择小路,我在其中。沿途是庄稼,野草和灌木。
“你们看,那是酸筋草。”尹小美指着不远处说,“它很酸,很好吃哦。”
“走,我们去扯来吃。”秋红提议。
大家都响应。不知过了多久,人人都扯了一大把,一边吃,一边往家的方向走。我们还约定,明天下午上学时早点出发,又来扯它。
曛黄已过,天色暗淡。我们路过街坊邻居,差不多都在吃晚饭。
由于是平房,又窄,家家户户吃饭都是随性的:先把饭菜舀在碗里,然后端着碗在屋外吃。有的端着碗走东串西,边走边吃,边吃边玩。
母亲一见我:“中午吃饭你都没得时间刨,上学忙。结果是你们伙起耍!”她端着碗,在离家不远的路口生气地说,“人家天平都回来好久了,饭都吃了。他说你在做清洁,天都黑了还在做清洁?啥子清洁做这么久?!”
我手一扬:“我们去扯酸筋草了,还没吃完,是给弟妹吃的。”
“快去吃饭,我给你留了一碗在灶上锅里头,盖着的。”母亲叫我吃快点,好收拾,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不像以前了。
很快,我把稀饭喝完,立即收拾碗筷。
“以后你放学赶快回来,帮我做点事。妹妹弟弟都还小,你要带好他们,不要摔倒了。”
“嗯。”
事情做完后,我就在饭桌上做家庭作业。
妹妹趴在旁边看我,母亲抱着弟弟站着看我。我很快就做完了,收拾书包。
母亲很吃惊:“怎么就不做了?”
我很诧异,盯着她。
“我小的时候很想读书。你外公被抓壮丁抓走了,就你外婆和我一起生活。我每次拉着她:‘我要读书。’她说:‘女娃儿是别个屋里的人,读书没得用,以后反正要嫁人。’我为读书,不知哭了好多回!你外婆就是不肯。现在我没得文化,好吃亏,什么都看不懂,啥子都要去问别人,很受人瞧不起。你要赶紧读书,别像我文盲,那是没有你外公造成的。”
第一次听到母亲对我说这个话,语气又温和,我很感动,看了看母亲,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要得。今天是第一次上课,作业很少。”
“那你就带弟弟,我去做事。”
母亲把弟弟放在我跟前,就去忙开了。
我把书包放好,拿来酸筋草,给弟妹吃。
他俩被酸得“哇哇”大叫,我“哈哈”大笑。
母亲过来:“我以前小的时候经常吃它。肚子饿了,我就到山坡上去刨它下面的兜兜来吃,一点不酸,很甜、很好吃。”便跨过门槛,出了门。
后来,我就刨酸筋草的兜兜来吃,还给同伴们讲。
“黑子回来洗澡!”母亲扯起嗓门到处喊,“水快冷了!明天要上学!”
弟弟听到母亲的声音,就往外奔;我紧紧跟随,妹妹也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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