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我这一吼吓醒了她,她转身就跑。
野猪紧跟着她,它的后腰上又多了一把刀柄,从那些肮脏的创口里,还不住的冒着血,但这防碍不了它疯狂的追杀,它狂呼乱叫着冲向前边那个姑娘。只要捉住她,就会把她撕个粉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为她呐喊,嗓子也喊哑了。梅梅消失在密林深处。疯狂的野猪也跟了进去。它已经越来越接近梅梅,我听见了她的哭叫,一声连一声的,让人揪心似的难受。我快发疯了,她最危险的时候,我却躺在一边,什么也帮不了她。随后从更远的地方传来了她的哭喊声和惨叫声。
“梅梅!梅梅!”我像鬼一样号叫着,徒然的击打着地面。
不久又是野猪的一声长鸣,和隐隐的一阵扑打声,就什么响动也没有了。
我躺在地上看着天顶,它已经和黑压压的树影融在了一起,我闻到一股腥味儿,好像到处都是血,有我的血,有梅梅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尖叫,并伴随着一种巨大的哀伤。我最后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昏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我醒了,在我身边燃着一堆火,我躺的很舒适,并逐渐感到周身发热,我慢慢意识到,我正躺在一个温馨的怀抱里。拥抱我的,不是别人,正是梅梅。
看见她,我仿佛又获得了新生一样。我搂着她,抚摩她的脊背,感到她还是温温热热的活体,眼泪就开了闸似的滚落下来。她见我这样有些不知所措,问我这是怎么了。我心里明白我这是怎么了,可我无法告诉她:我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你咋这么难过?”她拍拍我的脑袋说,“你担心我了?我也担心你来着,刚才真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活不成了,你要再有个啥事儿,我还活着干啥……”说着,她又要哭。
“你又来了。”我说,没料到仅这几个字,就搅的五脏六腑剧痛难忍。随后脑袋里又是一阵阵眩晕。我紧紧抱住她,好像害怕洪水把我冲走似的。好半天我没再说一句话。
“你不好受吗?”她把我抱的更紧了些,关切的晃了晃我的脑袋,“你不想说话是吗?”
我使劲点了点头,希望她别再让我说话了。
“我都给你包扎好了,现在你就这么躺着吧;要是难受的话,你就搂着我……就这么搂着我。”她换了个姿势,背靠在树上,支起双腿,把我顶起来,这样,我和她就贴紧了,我的手从她腋下钻过去,在后面搂着她。我忘记了羞怯,也忘记了男人的自尊,就这样在她怀里躺着,既放松,又舒适。
她的呼吸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呼吸温暖着她的胸口。此时,她的胸膛变成了我的整个世界,而我的世界在不断的起伏着,蕴藏着像春天一样温热的,永不枯竭的活力。在它的起伏当中,我忽的找到一种感觉,自从成长起来以后,我一直期待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使我在下沉,不住的下沉,压迫着我坠入了幸福的深渊。
在如虚如幻的境界里,我听见她轻轻的唱起来:
哎——
俏月亮挂了个西天了的噢!
亲哟哥哥呀,
等虫花花堆了个山了。
一宿不见个尾门子开呀!
心中好急燥呀——唉!
哎——
刀背背落了个指尖上哟噢!
亲哟哥哥呀,
缝衣的针儿扎了个肉了。
河西的风沙刮昏了天呀!
送你的褂儿忘了穿呀——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