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攻打平南城,镇边将军赵云飞率领三万人马前往,而将我们部留下来镇守中路营寨。
其实我们是被留下来的。李校尉虽然不同意将军贸然进攻的计划,但是也具有共同承担风险的觉悟,下了同患难的决心。我们部的将士们都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准备迎接未知的命运。
然而将军的命令却让我们心寒,向来都是共同进退,此次竟然让我们缩守后方!
很多将士从马上跳下来,将武器插到地上,开始捶胸顿足,还有人对着练习用的木桩旁拳打脚踢……
清凉的空气下,整个营寨都在沸腾,愤怒的声音在清风中传递。李校尉栓好马儿,回到大帐里默默不语。
伍长和宗贺好像看得很开,一路说说笑笑,眼里没有怨恨的神情。我正纳闷呢,他们过来跟我搭话,
“大保,你咋不去扔几个石锁泄泄火儿,还有空在这里观察别人呢?”
我就奇了怪了,
“你们咋不上火呢,还有空开导我?你们是咋想的呢?”
“军令如山,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所以就接受现实呗!”
我恍然大悟,
“哦!我咋没想到呢?”
我哈哈地笑起来,大家听到后也都好奇地围过来,看来大家也没有专心地发火,还有空去看别人的表现。
“听说那个沈成仁武艺高强,被镇边将军誉为天下无双!”
“是啊,传言他能单骑挑战五个校尉不落下风!”
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瞪着眼睛,张着嘴巴,想去进一步捕捉让人震惊的消息。他们好像已经把心中的怒火给遗忘了,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我决定把他们从虚无缥缈的幻想中拉回来,开口说到,
“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用宗贺出马,让我去跟他大战一场,把他拉下马来!”
其实我并不在乎那个人有多厉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自己修炼时的快乐好像已经满足自己的需求了,没必要去跟别人比较了。可是当大家都在讨论时,他们惊讶崇拜又慌张的表情和话语在我心灵的上空盘旋着,引诱着我,我原来的平静被打破了,我开始向着金光闪闪的虚荣飘动。
不过我刚才这一声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我挺挺胸膛,铠甲上的鳞片跟着叮当作响。我感受着清凉的空气,体会着铠甲的包裹,我拿起棒子往地上一竖,铠甲的下摆也随之震荡。此刻的我沉浸在兴奋而充实的感觉中,漂浮在崇拜的目光中,此刻的我无所畏惧,我能打一万人!
我趁势挥舞棒子,他们眼睛放光,围成一圈像海浪一样跟着我移动。
伍长并没有将我从云端拉下来,他想让我继续飞一会儿。
过一会我玩累了,觉得没啥意思了,开始消停下来。
这时伍长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们部需要跟其他人比较吗?不需要!我们部的都是精英。不仅仅是个人的强弱,而是作为一个集体,团结协作的我们不惧怕任何人!”
“威武!威武!!威武!!!”
大家瞬间找到了勇气,全都举起兵器,齐声呐喊起来。帐中的李校尉听到振奋人心的喊声,从里边走出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镇边将军顺利攻下了平南城,即刻犒赏三军。他与将士们欢庆了一上午,痛饮后很多人都酣睡起来。
张明杰校尉追击敌兵一直未回,军师谢辰风对此颇为担心。他开始谨慎起来,让军士加强警戒,加固城墙的防守,并派人去查看城里的粮食储备。
军士回来禀报说,粮库空空如也,城墙上防守用的石头也很少。我们在城里各处搜索,也没有发现粮食。
谢辰风心头一凉,难道雄戎早知道了我们要来袭击平南城的打算?我们现在只有三天的口粮,没有粮食的话我们如何守卫这座城池?
他非常焦急地来到大将军府,不顾卫兵阻拦,强行冲进去,将镇边将军喊起来。
镇边将军正做着美梦,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受到惊吓。他脾气暴躁,愤怒地翻身起床,想要摔瓶子砸人泄愤。他把瓶子举到了空中,朦胧中一看是军师的身影,赶紧揉揉眼睛起来迎接。
“将军,大事不妙啊!”
赵云飞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我们不是刚刚取得大胜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城内并无粮草,我军口粮也只剩三天,现在这里就是一座空城啊!”
“难道雄戎早有准备?”
将军内心的震惊已经冲破了醉意,冲破了胜利的喜悦。他现在非常清醒,就像浸在凉水里一样感受着周围的寒意。一时春光灿烂,一时数九寒天,本在云天飞翔,瞬间栽入泥潭。这该如何是好啊?!将军内心挣扎起来,犹豫起来。
“请将军速速派人回去报信,请求支援!”
将军开始稳定下来,正要喊人下令。这个时候只听到兵士拉着颤抖的长音冲进将军府,
“报!!!”
这一声好像使得本已紧张的空气盘旋了起来。他甩着沉重的铠甲,跑到将军面前,双手抱拳,半跪禀报着,
“将军,大事不好!平南城四周都是雄戎的人马,清水河南岸也围了几万士兵!他们的投石机正在前进的路上,平南城马上就要进入它们的射程了!”
将军身子一沉,往下一坐。在迟疑片刻之后,他开始咬紧牙关。危难面前,只能拼死一搏了!
“马上将我们的将士喊起来,把我们的投石机运到攻击位置,城墙上加派人手,守住阵地。另外派张明杰率三千人马冲出南门,向三军求援!”
“张校尉追击敌军,至今未回,恐已遭遇不测!”
将军身子一哆嗦,悲从中来,自己的爱将命陨沙场,痛心疾首。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让杜宪率领兵马突围,速速传达!”
“诺!”
传令兵跑了出去!
将军一边与谢辰风商讨防守的策略,一边往身上披挂铠甲。
这时他们想起了沈成仁,难道是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来人!马上去搜寻沈成仁!”
一队士兵开始在全城搜索起来。
接着赵云飞快马赶到各个城门观察敌情,周围黑压压的军队将平南城团团围住,人群中巨大的投石机也缓缓地向城池靠近。
“我们的投石机呢?!怎么还没有就位?!”
这时一名兵士骑马赶来,
“报!!我们在城内聚集的投石机全部被人破坏,只有东门的两架和西门的三架可以使用!”
将军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可是却无可奈何,
“将剩下的投石机移动到发射位置,准备防守!”
士兵听后便往东门赶去。
镇边将军赵云飞也从西门往南门飞奔。
清水河南岸,雄戎大军密密麻麻,堵住了出城的木桥。南门处,校尉杜宪整顿人马,打开南门,往桥上冲去。风声呼啸,箭如雨下,将士们应声倒地,偶尔冲到桥头的士兵也被雄戎人砍倒。
赵云飞站在南门城头,看到倒下的将士们,悲痛不已。防守太严密了,估计得有三万人马,这可如何是好!
军师提醒说,
“可以将投石机运到南门,帮助杜校尉突围。我们还有两千人的长弩队,也拉到南门,压制雄戎的进攻。”
赵云飞之前并不看好长弩,现在才想起长弩的好处。在出发之前,他就接到孙佳元的通知,说是最近可以陆续将成批的长弩和车弩运到部队,只是他急于出发建功,而且并不重视这些笨重的武器,所以没有等待孙佳元的到来。
长弩队很快就绪,投石机仍然在慢慢地运送。
这个时候周围的城墙上传来轰隆隆的震颤声,整个城墙都在抖动,士兵们都靠在城墙上安抚受惊的心灵。
敌人的投石机已经开始轰击了,它们将巨大的石块砸向平南城,石块崩碎将旌旗砸倒,将城楼上的瓦片击飞,将城内的房屋击穿。兵士们只能躲藏在城墙后边,有些不幸的人被石头的碎片击中,无力地躺在了地上。
除了压制城墙上的士兵,投石机还用来轰击城门。在城门周围的石块崩得到处都是,偶尔有石块砸在城门上,巨大的城门也跟着颤抖。
城下雄戎人已经开始往前推进,后边的号角不断响起,他们推着攻城车,抬着云梯往前靠近,像乌云一样压过来。
等他们到了城下,投石机停了下来,双方开始互相射箭。
他们铺设木板,度过护城河。他们架起云梯,他们撞击城门。
将士们往下扔石头,将车子砸坏,将人砸倒。云梯上的人不断掉落,不断有人爬上去。有人爬到了城墙上,双方展开了肉搏战。
城门后面的士兵用大车装满重物,堵在城门上,并在后面列队备战,看到城墙上战斗激烈,很多人跑上城墙支援伙伴。
南门处,投石机终于运到了!
城门再次打开,杜校尉率领人马冲了出去。此时投石机开始往木桥南侧轰击,巨石呼啸着飞奔过去。雄戎人吓得赶紧躲避,由于人马密集,一时散不开,造成一片混乱。巨石落地砸得人仰马翻,崩裂的石块将周围的人击落,往前滚动的巨石继续将敌人撞翻。与此同时,二千长弩手将长箭发射出去,中箭倒地的人一片一片。
但是在远处没有影响到的雄戎人,继续集中箭矢向木桥射来,挤在一块冲锋的将士们死伤惨重,不少人应声倒地。他们掉落清水河中,河水的颜色也被染红。
在投石机与长弩的攻击下,桥头已经清出了着陆区域。杜校尉肩头中了两箭,终于率领人马冲到了敌军阵营。双方刀枪相撞,拼杀在一块。后边的队伍继续往前冲的时候,木桥被一块大石头击中,桥面被砸得粉碎,不少将士跌落河中。河水不深,刚及马腹,但是速度变慢,将士们受到箭矢的袭击,艰难前行。
木桥已断,赵云飞命令后边的人马撤回,将希望寄托在杜校尉身上,希望他可以杀出重围。
他看到杜校尉与将士们在包围圈里拼力厮杀,队伍逐渐拉长,逐渐被截断,心里万分紧张。杜校尉能否突出重围?
这个时候兵士骑马来报,
“禀报将军,北门城内出现一千多敌军,穿着我们的军服,在我们背后袭击我们。他们妄图打开城门,我们腹背受敌,北门危急!!”
“这是从哪来的雄戎人啊!!!南门城内的预备队,速速与我赶往北门!!长弩手火速前往其它各门支援!!”
将军下达命令后,即刻上马赶往北门。
北门外,敌人的攻击异常猛烈,双方互相攻击,箭矢纷飞。不少敌人爬上了城墙,城墙上的防守也危在旦夕。
城门内,预备队与一千敌军展开厮杀,他们的铠甲与我们一样,只是腰部的束带内外两面分两种颜色,一开始利用灰色来掩人耳目,当他们到达北门,要展开攻击的时候,便将蓝色的一面翻了出来。
他们从我们的后方发起袭击,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很多将士已经倒地。
城墙上战斗激烈,远处的兵士根本注意不到这里。可是城头上的将士看到背后出现的敌情,士气受挫。他们咬咬牙,仍然在坚持,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
城内敌人冲过预备队的防守,冲到门前。预备队的将士则奋力拼杀,想要夺回大门控制权。敌人列阵护住城门,一队人将堵住大门的大车拉出来,等到所有大车拉出来以后,他们跑到门前准备开门。此时门外聚集了大批雄戎人,他们接上暗号,随时准备冲锋陷阵。
门内的人将门栓拉开,内外的人合力推拉城门,城门发出吱嘎的声音,逐渐地露出了外边的天空。
夕阳开始泛红,战场上也是一片血色,到处充斥着呐喊、哀嚎和刀枪碰撞的声音。
南门外,杜校尉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向着薄弱的区域突击。将士们喘着粗气,舞着越来越沉重的武器。他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流不止,不断有将士掉落马下。就在此时,他们似乎发现前方有一道口子,杜校尉他们十多人便趁机冲了过去。
此时北门城墙上已经有一半的雄戎人了,双方激战在一起,下面还有雄戎人不断地从云梯爬上来。
下面的城门眼看就要被打开,外面的人摩拳擦掌准备冲击。这时候镇边将军率领将士们飞马赶到,他们冲破敌军战阵,冲向城门。此时城门刚刚打开,却遇到冲过来的大将军,双方顿时厮杀在一块。
赵云飞手持孙佳元最新打造的长刀,一刀挥下去,直接将铠甲切开。只见刀光飞舞,人马俱寒。后边的雄戎人被震慑住了,瞬间往后面撤去。
赵云飞趁势冲到门外,将附近的云梯砍倒。城墙上的敌人一看身后的士兵后退了,士气受到打击,逐渐抵挡不住。
雄戎将领见北门溃退,亲自率领精锐来袭,他们的箭矢密集的飞过来,赵云飞赶紧退回城门,将大门关闭。
天色暗淡,夜幕拉起。雄戎没有成功,他们退了回去,进行修整。
将军来到南门,听着将士们哽咽地回话。门外倒下了一大片将士,默默地迎着月光。远处雄戎人安营扎寨,四处的灯火将平南城围在中央。
……
杜校尉身中六箭,满身血迹。他最终拖着疲惫的身躯冲了出去。
他的身后有雄戎人拉弓瞄准,被人给拦了下来,
“将军有令,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