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太原遇险(四)
下午,宋班头来了。照例一进门就扯开大嗓门喊人,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把“小六子”改成了“少掌柜”。
穆栋才一看宋班头那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叔,那么快就有消息啦?”穆栋才问。
“大侄子的交代的事敢不快嘛!”宋班头有些得意。
“说说,说说!”穆栋才递给他一杯茶,有点迫不及待。
宋班头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那批货都在西关的盐仓库呢,一根毛都没少。”
“那人呢?”穆栋才进一步问道。
“跑啦,都跑啦,一个也没逮住。”宋班头道。
“不会是宋叔故意网开一面,给自己留一条财路吧?”穆栋才有点半开玩笑。
宋班头急忙道:“大侄子,这话可哪说哪了啊,你叔是吃官饭的,传出去这不是要敲你叔的饭碗吗?”
穆栋才急忙赔笑道:“我就是一句玩笑,叔你别当真。”
宋班头凑到穆栋才的耳边小声道:“你要的是货,要人干嘛?你管他们饭吃?”
穆栋才只是“嘿嘿”地笑着。
“天还早,赶紧要你的那个朋友到府衙办个手续,然后派大车把那批货拉走,我得先回去,在府衙等他。”宋班头说道。
穆栋才道:“叔,辛苦您啦,我这就要他们过去。”
“快点呀,仓库还有几个兄弟在守着呢。”宋班头催促道。
等宋班头走后,穆栋才要助手带着任掌柜去府衙找宋班头办理交接事宜,并告诉任掌柜晚上有一个饭局,请他务必赶回来参加。
穆栋才吩咐手下到万福楼定个雅间,并亲手写了请柬,派人送给太原几个经营棉花、布匹的大掌柜,请他们晚上到万福楼赴宴。
天将黑的时候,任鹏举跟着穆栋才早早来到万福楼等候,一见面才知道那天大家早就在袖筒里掰过手指头,生意场上的人都是见面熟,几句客套话过后都彼此没有了界隙。
酒过三巡,穆栋才道:“今天请各位仁兄过来,栋才有一事相求,任掌柜是我朋友,历时一个多月,从河南运来一批货,这两天又出了点波折,货的成色大家都已经看过,栋才斗胆做中,请各位给个公平价,把任掌柜这批货给接下来,栋才先在此谢过!”说完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
同泰银号是太原商界的财神爷,要想把生意做得有模有样,离不开银号的支持,今天由同泰银号的少东家做中,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再说,眼前正是货源短缺,正好送个顺水人情。几个人在袖筒里一番折腾,其中一人说道:“少掌柜平时也没少支持我们,这点小事不足挂齿,我们几个商量了下,按照市面价再加半成接货,至于如何分摊数量,我们几个到时商量就是,看任掌柜意下如何?”
任鹏举站起来举起酒杯:“这次来太原,少掌柜的鼎力相助和各位同行的厚爱,让我任鹏举感激涕零,大家给的价格已经超出任某的期望,还是按市价结算吧,鹏举在此感谢大家啦!”说完连干三杯。
最后还是穆栋才发话按照今天市价结算,并说好明天上午各自派车去大车店取货。
第二天处理完货物,任鹏举带着少爷来到同泰银号,见到穆栋才道:“这是犬子任祥如。”
穆栋才摸了摸任少爷的脑袋:“这孩子好可爱。”
任鹏举一按少爷的肩膀:“快给穆叔叔磕个头。”
任少爷双膝跪地,给穆栋才磕了个头道:“穆叔叔好!”
穆栋才扶起任少爷称赞道:“真懂事。”
“事情都办利索了吗?”穆栋才问。
“都发完啦,货银也都结清了。”任鹏举答道。
“快,先坐下说话。”穆栋才招呼道。
“这次来太原,要不是穆掌柜义救我于水火,我任鹏举早已陷入万复不劫之中,大恩不言报,任某的一点心意还请穆掌柜万勿推辞。”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千两银票放在穆栋才面前。
穆栋才把脸一沉,将银票推给任鹏举道:“任掌柜的这张银票让穆某颜面难堪,当初我帮你可不是冲你的银子来的,你要把我当做朋友,就快把这张银票收起!”
“穆掌柜对任家的大恩大德,任鹏举无以回报,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谢恩。”任鹏举进一步解释道。
“请任掌柜快把银票收起!”穆栋才动怒道。
看到穆栋才执意不收,任鹏举只得收回那张银票:“我任鹏举不怕欠人家银子,就怕欠人情,银子有价情无价,任家欠穆家的这份情是几辈子都无法还清的。”
穆栋才道:“任掌柜不必自责,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能帮则帮,人之常情。”
沉默了一会,任鹏举试探道:“穆掌柜,我任鹏举有个高攀之请,还望兄弟应允。”
“说来听听。”穆栋才道。
任鹏举干咳了一下道:“你我能在太原相识,说明咱们前世有缘,我想同穆掌柜义结金兰,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穆栋才一脸的兴奋:“我也正有此高攀之意。”
于是双方互换了自己的出生年月,生辰八字,任鹏举为兄,穆栋才为弟。然后请出关公圣象,两人净手焚香,跪在关公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同声念道:“关老爷在上,任鹏举、穆栋才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言毕两人泪流满面,紧紧拥抱。
按照任鹏举的意思,穆栋才让太原粮行的几个掌柜帮着准备了十车粮食。送行时,穆栋才看到前车上插的“镖”字旗问道:“鹏举兄来的时候一路上可还太平?”
任鹏举道:“现在世道太乱,我们都是走的官道,而且是昼行夜宿,一路倒还顺利,就是在河北同山西交界的地方遇到几个小毛贼,还是一群笨贼,不堪一击。”
穆栋才听后笑道:“路途遥远,鹏举兄不可掉以轻心,稍等一会,我给你个护身符。”说完急急赶回同泰银号。
不一会穆栋才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一面旗子。这是一面绿色旗子,中间用金线绣了一个大大的“凤”字,三面绣着团凤图案,十分华丽。任鹏举接过旗子问道:“栋才弟,这面旗子有何讲究?”
穆栋才道:“你将这面旗子插在头车上,在山西、河北两省,见旗如令,道上无人敢动,万一碰到不懂规矩的,便是孤魂野种,砍了就是,没人敢去追究。”
任鹏举道:“这还真是一个宝贝。”说完换下那面“镖”字旗。
任鹏举,穆栋才两人久久相拥,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