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他们的名字》 - 闭环强迫症患者

“这两天看见她了么？” 我打通了小李的电话。

“正要跟您打电话，前天晚上，她和两个律师一起调查了一个军火交易。只是暗中观察，拍了视频。但是她好像一直没回家，我也是刚知道。” 前天晚上，那不是道上说那个大买卖？

想到这里，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退了房间，快步来到了小丫头的家。到了的时候，奉律师正等在楼下，来回地踱步。

“崔先生，何律师和宋同学都失联了，事情不对。” 奉律师没有了往常的镇定，神情非常紧张。

“先上去再说。”

门铃响起，开门的是小姑娘。

“她去哪儿了？”

“不清楚，她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会不会出什么事？” 小姑娘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

我走进屋，看到客厅角落里多了一个沙袋，上面有训练的痕迹。

“她这两天练功了？” 我问道。

“是，沙袋是她失踪那天一早到的。她说想把功夫捡起来，然后教我。她的拳好快，像看电影一样。一想到这个我就不那么担心了，她能保护好自己对不对？” 小姑娘故作镇定，不停地说着，但是言语里透着担心。

我和奉律师面对面坐在了饭桌旁，但是并不说话，因为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二位先喝点东西吧。说不定她只是有别的事情，要知道学校的图书馆就是通宵的……” 小姑娘从冰箱里拿出了我上次没喝完的酒，给我们倒了两杯。然后继续不停地说着，脸上镇定了许多，但是她倒酒那只手却一直在发抖。

“对，她有可能在学校通宵学习……还有，她很厉害的，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我抿了一口烧酒，故作镇定，冲她干笑了一下，安慰起小姑娘。

刚说到这里，电话响起，是小丫头打来的。

“你这几天干嘛去了，为什么不回短信？！” 我劈头盖脸地问道。

“崔代表，好久不见。” 电话那边发出了一个奸诈令人生厌的声音，然后打开了视频。

“原来是张署长，好久不见啊。” 是张仁哲这个猥琐小人，看来智友落到了他的手里。我定了定神，打开了通话录音和外放扬声器。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我这里请来了几位朋友，想让你见见。” 紧接着视频里出现了全弼道，然后是智友。都被铐在沙发上。

“尹智友，你可是我的贵宾。只让你坐在那里太不象话了。所以才多送你这个见面礼。只是准备的比较仓促，对女孩子来说有点丑。这个见面礼，是替另外一个人送的。这臭小子，加入东川也不跟我说一声。” 说到这里，视频转向了另外一个人，是何律师。

“崔先生，麻烦你告诉那个律师，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他。” 这老小子不改当年的坏毛病，对何律师动手动脚的。

“这个禽兽，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奉律师看到这里，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还是故作镇定，抿着手中的烧酒。

“现在官司打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张仁哲今天就会离开韩国。去一个连国际刑警都鞭长莫及的地方。中午之前，我身上带的GPS装置出不了韩国，你们的心肝宝贝儿就会葬身在这栋别墅下面。” 然后，那边的电话好像掉在了地上，但是没有挂断，还在断断续续传出对话。

“就让他们听着吧……听说匕首刺入心脏……别人可以活，但是你嘛……” 电话里继续传出张仁哲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人痛苦的喘息声，是我的小鸟。这个老家伙对她做了什么？！

“那里是肋骨，蠢货。你以为杀人就是把匕首对着心脏的位置刺进去那么简单么？……你现在把匕首抽出来，往下半寸，横过来刺试试。” 我的小鸟讽刺道，就像那次讽刺姜秀妍一样。听到这里，我的头一阵眩晕，而旁边的小姑娘，已经哭了起来。

“你就是把这个印记割下去，也是他的人……可惜了，这么漂亮的……” 电话那边传出了猥琐的笑声。

“你笑什么？继续刺啊！……” 小丫头还在继续讽刺他。

“阿西吧！……” 紧接着电话里又传出了小丫头痛苦的喘息声，听起来比刚才更加痛苦。

“啪！” 手中的酒杯被我捏得炸了个粉碎。小姑娘见状连忙止住悲声，拿来药品给我处理了手上的伤口，一边擦一边抽泣。

“哎呦，可惜这身儿阿玛尼了。算了，反正也来不及了，还是让他看着你死吧……崔武镇……我张仁哲好人做到家，送他们去团聚了……让他亲眼看着你死却无能为力。哈哈……江才！舅舅这就……” 电话里断断续续传出来张仁哲猥琐的声音。怪我瞎了眼，居然不知道都江才跟他的关系，难怪那小子那么卑鄙。

我沉默了一会，定了定神，挂断了电话。这时候，奉律师拿着手机向我示意，他已经找到了智友电话的位置，就是那栋别墅。

“把你的车借我一下。” 我跟小姑娘说。

“你找到她了？带我去，那车你不会开！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可不保证在家里不出事！” 她看我，露出了乞求的眼神。

“手动挡生疏了而已。带好你所有的药和用具，坐在最后一排。到了之后低下头，外面不安静下来不要出来。” 我叮嘱道。这小姑娘为了智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带着也许更安全。

我们刚来到楼下，院子里站了三个人。是小李、车奇浩和另外一个年轻人。

“我们可不是来帮你的。” 车奇浩说到。

“随便吧。” 说完，几个人上车，越野车开足马力，向那个坐标开去。

路上，那个年轻人拿出对讲机，跟其他同事沟通了情况。警察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要抓到张仁哲。

“你听听这个。” 我把手机递给了奉律师。里面是刚才的录音。

“真地佩服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录音。这下一定是无期了，他休想再出来。这种人就该永远呆在里面吃牢饭！” 奉律师说道。

“奉律师，你纳税么？纳税的话应该希望他死。你的钱不能拿来养这种人吃饭。” 我冷冷地说到……

一路故作镇定，越野车开上了一条林荫大道，没过一会一个深宅大院的铁门出现在眼前。

到了，那是一个建在悬崖边的别墅，就是我当年送给裴郑久的。如今又是一个轮回，现在被用来报复我。

“小金同学，我又要对不起你哥哥了。” 说完，我把油门踩到底，撞向了大门。

一声巨响，越野车撞开大门冲进院里，撞在一个喷泉上才停下。紧接着外面传出了枪声，所有的玻璃瞬间被打烂。有三个射手正在朝我们扫射。我们迅速下车躲在车后面。小姑娘则趴在最后一排的地板上。

“他们有冲锋枪！我们的火力不够！” 那个年轻警官开了两枪之后喊道。

“喂，糟老头儿，还记得咱们年轻当兵的时候学的东西么？你看他们身上能带多少弹药？” 我问车奇浩。

“看他们这个装扮，每个人身上最多再带三个弹匣。” 车奇浩迅速做出了判断。然后示意年轻人等待。

一阵扫射结束，三个射手开始更换弹匣。看动作，这三个人没什么默契，只知道扫射，居然换弹匣都是同时操作。

“砰！” 年轻人手疾眼快，一个射手被击毙。紧接着扫射重新开始。

“砰！” 扫射的间歇又一声枪响，年轻人放到了第二个射手。

这时，从最后一个射手身后闪出一个身影，举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重重砸在了最后一个射手头上，枪战宣告结束。

“小伙子，枪法不错，大有前途。” 我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年轻的警官则掏出了手铐，把第三个射手铐了个严严实实。那个身影话也没说，转身跑上了楼，是我的一个卧底的后辈。不一会他把何律师带了下来。

我捡起一只冲锋枪，向着楼梯跑去。那个后辈追了上来。

“他们遇到点困难。” 正说到这里，第一个被击毙的枪手手腕发出“嘀嘀嘀”的响声。

“天啊，太晚了。” 这个后辈说到。

“轰隆隆！” 几声巨响。一层发生了爆炸，从屋里蹿出的火舌炸碎了所有的玻璃。爆炸的气浪把所有的人都掀翻。周围霎那间尘土飞扬，什么也看不到了。

由于跑在最前面，离爆炸点最近，我被抛出去几米，撞在越野车上又摔在地上。我艰难爬起，两耳嗡嗡作响，胸部、腹部传出剧痛，嘴里也开始有咸味。过了半分钟，尘土散去，大家都疯了一样跑向别墅，此时二层天花板正在向下倾斜。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已经塌下一半的二楼跌落。隐隐约约能看到我的小鸟还站在里面。年轻警官迅速上去把跌落的人拖了出来，是全弼道，已经全身是血，后背扎满了碎玻璃。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尘土再次迷了双眼……

当尘土再次散去，整个别墅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我的小鸟则不见了踪影。

“智友姐！……智友！……宋同学！” 大家以不同的称呼呼喊着我的小鸟，却得不到一声答复。

在场所有的人想把整个废墟翻个底朝天好把她挖出来。每个人的手都扒得血淋淋的，但是没有结果。

小姑娘这个时候刚刚从车里爬出来，刚下车就瘫坐在地上，面无血色，眼神呆滞，浑身是血。我们一直没有注意，刚刚的枪战，小姑娘中弹了。

就在这时，废墟中间的一个突起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个视频里我见过，是一个厨房操作台。她是我的徒弟，危急时刻自保是她的本能，她一定会在那里。

我跑过去，看到塌缩的楼板搭在操作台上，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一米左右开外的碎石上有血迹。透过缝隙，我看到了那张脸。于是我走近，用力扒开旁边的碎石。我的小鸟就蜷缩在里面。我伸手进去，抓住她把她往外拖。她比受重伤的时候又瘦了，轻轻一拉就出来了。

其他人看到我，都跑了过来。小姑娘恢复了意识，小李抱着她也来到了旁边。所有人看到了智友，都停下了脚步，木然地盯着她，小姑娘则开始抽泣。我不解，也看了过去……她确实轻了，因为她的右腿只剩下了半截。

“她的腿呢？！她的腿呢？！”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跑向那个地方，想要搬开石头，但是无能为力。我的眼睛一花，瘫坐在了地上。其他人则围住了我的小鸟。

过了一会，小李又把小姑娘抱到我这里。小姑娘则从我的腹部取出了一块一尺来长的碎玻璃，然后迅速给我敷上了药进行了包扎。

众人围着我的小鸟，不断地呼唤。全弼道后背上全是血，正在嘴中念叨着“对不起”，想要伸手去抱她。我一把把她抢到怀里，不让别人碰她。你们谁都不许碰她。她是我一个人的！

我的小鸟悠悠转醒，看着我们。这时耳边响起了警笛的声音，非常刺耳。紧接着，两位警官下车走了过来。

“呼叫中心，立刻派医疗直升机，这里有重伤员。全弼道，我要以涉嫌谋杀并牵扯其他案件为由拘捕你。你有权提出抗议……” 两位警官要拘捕全弼道，他杀了人，逃不掉的。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主犯张仁哲已落网！主犯张仁哲已落网！” 警察的对讲机传出了这个声音。那个老家伙没有跑掉。

全弼道站起身看着她，她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全弼道被警官带走。

“宋同学，你要振作起来。我向你保证……” 奉律师说道。

“我相信你，奉律师。你是个黑道中人，说到做到是刻在你骨子里的信条。” 她气若游丝，打断了奉律师。

“我的小姑娘，把你的药再给我一点好不好？好疼……” 她看着小姑娘央求着。

“你…这是怎么了？！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紧接着她看到了小姑娘身上的枪伤，眼眶一红流下了眼泪。而小姑娘，只顾着盯着她的腿，不断地抽泣。

“坚持一下，直升机……” 小李说着。

“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再无家可归了。” 智友看着小李，打断了他，用手拍了拍小姑娘。

“可是我也无家可归。我想回家，但是我不知道家在哪里……” 我的小鸟哭了，当着大家的面哭了。

“你有家，我知道你的家在哪里。” 我看着海的尽头说道。东讯一直说要带她看海，住在海边。

“求求你告诉我，我的家在哪里？我想回家，我想爸爸，我想妈妈。” 她抓着我领子，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乞求我。

“你的家在那里。” 说完，我伸手指向了大海的尽头。海的尽头，金黄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非常的美。那是天堂的方向，她的爸爸和妈妈正在那里等她，那里是她的家。东讯、泰州也在那里等我，那里也是我的家。

“你看那边多美啊，你的家就在那里，你的爸爸、妈妈都在那里等你。东讯、泰州也在那里等我呢，那里也是我的家啊。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我把她抱起，踉踉跄跄地走向悬崖边。爆炸已经震碎了所有悬崖边的玻璃护栏，毫无遮挡。身后的人不停地呼喊、拉扯，但是无法阻止我的脚步。刚走到崖壁，一只冰凉、纤细却又粗糙的手搭在了我的脸上。

“好帅的大叔。那个女孩是谁啊？你给她写了那么多短信，怎么都不发啊？你的小鸟飞累了，快带她回家吧……” 说完，她那冰冷的手掉落在她的怀中，眼睛逐渐失去光泽，眼睑慢慢地合拢，这一次恐怕再也不会睁开。

“好，我带你回家。”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大海，抱着我的小鸟，向前又迈出了一步。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海与天渐渐结成了一体，不再分开。尹智友，我的小鸟，我们可以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