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水田冻上了一层薄冰的清早,操场上的枯草结了胡子白的霜,正是做滑草游戏的时候,一个人伸双手蹲着,另一个拉着手向前跑,可以拖好几圈都不累,可是滑草的人的鞋冻住了,两个人的手冻得萝卜红了,交换一下,却还可以玩好一会儿。
寒冷的冬天比奶奶编的布头绳还长。太阳从对面山里升起来,照得白狗的影子和它一样大小的时候,阳光跟灶门口的火一样暖和。寒假作业还没做完一页的下午,太阳却很快就跟煎饼似的一点一点地冷掉了。
谁也不知道寒星的模样,寒星升起来的时候,人正捂在有两三层厚棉絮的被窝里热乎呢。后山的竹林弯腰呼一口气,小石头,竹叶子就长了脚,一群群跑过屋顶的瓦沟,“说说说……”,说得人脑袋一沉,就睡了。
无风的时候,时间是凝固的,仿佛流逝的是我,我的童年。
这是我小学时候的事,那时候穿两件妈织的毛衣,一个小夹袄,再穿一件单层的校服,对孩子来说,冬天真是冷透了。
后来,穿的是羽绒服,冬天却比那时候冻,太阳不再是黄澄澄的煎饼,而是回族人玻璃柜里的白馍。大多时候是阴天,太阳就掉进了黢黑的灶里,抖落了满世界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