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社会性的’”,或者应该这么说,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不是由施暴者独立完成的,而是由整个社会协助施暴者完成。”
这本书讲述的正是一个关于性暴力的故事,读来令人十分痛心和压抑。道貌岸然的补习班老师李国华,长期以来利用自己的身份,对热爱文学的少女房思琪实施性侵。在补习班官方、班主任的联合帮助下,源源不断地有小女孩供他填满空旷的夜晚,而那些小女孩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以为要去老师家补习。他和他的同事们,在闲暇的时候会聚在一起,交流最近的“成果”,“为所有在健康教育的课堂上勤抄笔记却没有一点性常识的少女干杯”。文学的高尚,在李国华的眼里不名一文。文学的高尚被他曲解、亵渎,来给他们不正当的关系冠以冠冕堂皇的借口。
房思琪不过是那些女孩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罢了。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她身边。”李国华性侵的第一个少女是饼干。他利用饼干的信任把他骗到了小旅馆并实施强暴。饼干的男朋友在得知饼干被强暴后,并没有为饼干打抱不平,反而嫌弃饼干不干净、脏,果断抛弃饼干。无奈的饼干最后回到了李国华的身边。
房思琪又何尝不是如此?自从李国华强暴她的那一刻起,她的童年就彻底被戳破了。伦理和羞耻心使她守口如瓶,并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爱上老师,最终走向精神崩溃。
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很多时候强暴事件发生后,舆论的矛头往往指向被强暴的那个女孩,人们会觉得那个女孩“骚”“贱,却很少去谴责施害者。施害者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受害者在舆论中被一遍又一遍的伤害。正是这种社会对性的禁忌感给予李国华这样的罪行以更广阔的滋长空间。当郭晓奇把李国华、蔡良的事情发到网上时,并没能得到她想要的回复。每一个充满恶意的评论,对于郭晓奇来说,无疑是一把伤人的利刃。人们对他人的痛苦往往缺乏想象力,这种冷漠也在不经意间助长“李国华”们的罪行。罪恶未能得到应有的谴责,黑暗还在头顶盘旋。
在这部小说里,有两条叙事的主线:房思琪和伊纹。伊纹是房思琪的对照,她的过去是房思琪悲剧的预演,她的未来是房思琪内心的渴望和向往。房思琪终究没能像伊纹那样,熬过悲剧,等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是什么杀死了房思琪?李国华吗?是,但除此之外,还有社会对性的禁忌感以及性教育的缺失。在房妈妈看来,一个同学和老师在一起就是骚,“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这不单单是房妈妈个人的看法,同时也是社会的主流观点,也是房思琪始终缄口不言和自我麻痹的重要原因。“关于性与性别的暴力从来不会独立而成,必然是由整个社会作为施暴者来决定。”性暴力的实质是一种社会性谋杀。最为讽刺的是,在小说的最后,李国华毫发无损,房思琪的疯被邻居们归咎于伊纹让她们读太多文学······房爸爸房妈妈已经搬出这栋大楼,而路人却渴望住进这栋大楼。
在写完这本书之后,林奕含就自杀了。在创作的同时,也是对自己过去痛苦的二次经历,每写一个字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这个世界总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总是等到作者离开世界人们才去读她的作品。这个社会还有一个奇怪的规律,总是等到人们以命相逼,才意识到事情不小。若这本书里的故事,能推动社会对性侵的重视,甚至推动立法。我想,这一切才会值得,也是林奕含在天上愿意看到的。”但反对性暴力,仅仅靠这一本书是不够的。只有当全社会形成反对性暴力的合力,并以此推动立法和普及性教育时,“李国华”们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房思琪”的悲剧才会减少。
“走过危机四伏的成长,我们每个人都是青春的幸存者。”房思琪的青春,每一秒都伴随着内心的撕裂。我们何其有幸,没能成为房思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