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刘老二与祁连三怪
“你听过无情刀客与长情刀的故事吗?”
“没有!”
“你看过《多情剑客无情剑》这本书吗?”
“看过!”
“那很好!”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那你为何这样问?”
“你不觉得这样的开头很能吸引读者吗?”
“…………”
敦煌城外三十里。正午的日头烘烤着沙地,热浪一波儿未散一波儿又起。风被烧成了灰烬,落入了脚下的黄沙。
刘老二的瓜棚如沙海中的一片绿叶,焕发出渺茫的生机,吸引着少的可怜的旅人。
“驾!驾!……驾!”
急促的打马声将熟睡的刘老二从梦中拉回了现实。刘老二梦见自己成了天下第一的刀客,受到万人崇拜!
“老板!切个瓜!”
刘老二熟眼朦胧地刚起身,就见三个大汉坐在了破木桌前,顺手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
“瓜来喽!”
刘老二双指如飞地弹了十几个瓜,挑中一个又大又圆的瓜抱来放在木桌上。
“咋不切?”一风字脸壮汉怒目圆睁地问道。
“切好了!”刘老二认真地道。
“你哄瓜子呢!这哪切好了?”风字脸壮汉已站起了身。
“真切好了,几位没看出来?”刘老二冷静地道。
“你这瞎怂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们‘祁连三怪’闯荡河西几十年,割掉的人头比你见过的瓜都多。你敢笑话我们眼力不好?”风字脸大汉已用刀抵住刘老二的脖子。
“原来三位好汉就是赫赫有名的‘祁连三怪’,久仰久仰。在下这就给三位切瓜”。刘老二说完将瓜拿起用一只手托着。
“算你个勺娃子还有点见识。”风字脸大汉收了刀重新坐下。
只见刘老二对着手中的西瓜吹了一口气,西瓜便齐整整地分成了十二牙。像一朵花开在木桌上,红绿相间,分外艳丽。
刘老二的这一手绝活吓得“祁连三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不知道是刘老二的刀快,还是刘老二的内力惊人!
‘祁连三怪’更惊讶的是在这朵西瓜构成的鲜花中间,赫然插着一把小刀。
只见这刀小巧玲珑,长五寸,刃三寸,把两寸,宽一寸。刀身寒光逼人,摄人心魂。
‘祁连三怪’的心立马凉了半截。他们并没有感觉到心的另外半截也变凉,因为死人是没有感觉的。
只是他们三人死时,每人都喊出了一个字,连在一起就是:“长”……“情”……“刀”……
二、李姥姥的醋拌凉皮
月圆,沙白。圆月照在白沙上,月色凄凉朦胧。
但刘老二和他周围的食客们却没有欣赏的意思,他们只是想高高兴兴的吃一份醋拌凉皮。
现在他将早已砍下的‘祁连三怪’的头装在随身的包袱里。而且他刚喝过酒,多日来的紧张和劳苦都已结束。
他觉得轻松极了,也愉快极了。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李姥姥。
李姥姥就好像影子般忽然间就在月光里出现了。
她背上仿佛压着块看不见的大石头,压得她整个人都弯曲了起来,连腰都似已被压断。
她手里提着个很大的竹篮子,用一块很厚的并且打满补丁的棉布紧紧盖住。
“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刘老二在问。
“醋拌凉皮。”李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已露出笑容:“又香又凉的醋拌凉皮,才十文钱一碗。”
“我买五碗,多放油泼辣子,多放醋。”
醋拌凉皮果然还是凉的,果然很酸很辣。刘老二却只吃了一碗。
他的肠胃不太好,而且他的酒也喝得太多,只吃了一碗醋拌凉皮,他已觉得胃里很不舒服,好像要呕吐。
他还没有吐出来,就发现周围的食客突然全都倒了下去,一倒下去,身子立刻抽紧,嘴角就像马一样喷出了白沫。
白沫忽然又变成了红的,变成了血!比油泼辣子还红!
那老太婆还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已变得说不出的诡秘可怕。
“醋拌凉皮有毒!”刘老二咬着牙,扑过去,但这时他竟也忽然变得全没有半分力气。
他本想扼断这老太婆的咽喉,却扑倒在她脚下。
他怎么也想不通李姥姥是何时下的毒。当醋拌凉皮端上来时,他还特地用银针试了试。看到银针没变化后他才放心地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时,他发现有两根黄瓜丝连在一起,他用筷子夹了半天也没成功地将两根黄瓜丝分开。
“李姥姥,借把刀用一下。”有强迫症的刘老二与两根黄瓜丝扛上了。
刀……一定是刀上有毒,想到这里刘老二才勉强抬起头,嘎声问:“你跟我究竟有什么仇恨?”
李姥姥笑道:“傻小子,我连看都没有看见过你,怎么会跟你有仇恨?”
刘老二咬了咬牙,道:“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姥姥淡淡道:“也不为什么,只不过为了一把刀。”
刘老二勉强道:“什么刀?”
李姥姥静静地道:“长情刀。”
刘老二眼中忽然有了亮光:“哈哈!你可能要失望了,我那把刀是假的。”
李姥姥阴森地笑道:“刀假不假,自然有人能识得出。但‘祁连三怪’的人头真不真?我老婆子却瞧得出!”
刘老二的眼神突然就没了光泽,痛苦地道:“原来你也知道月圆之约!”
李姥姥大笑道:“你真当我是为了你手中的长情刀?你还是太年轻,你好好歇歇吧!”
刘老二这一歇就再没醒来!
李姥姥转身走进了月光里,渐渐地便没了踪影。
夜深了,起雾了,月更圆了。
三、老刀子的月圆之约
月圆之夜,鸣沙山下,月牙湖中,静心岛上。
江湖第一神兵铁匠老刀子正坐在门槛上抽旱烟,两个徒弟坐在他身旁,一个叫小刀,一个叫八刀。
老刀子的目光穿过月光趟过湖水停在月牙泉边的一只小船上。
船静静地躺在那里,任湖水泛起的涟漪撞击自己的心扉。
“还没赴约者?”老刀子的嘴角有白色的烟散开。
“没有。”小刀缓缓地道。
“会不会今年没人来赴约?”八刀担心地问道。
“再等等吧!”老刀子又猛吸了一口烟。
“师傅,若真没人来,长情刀可就真找不回来了。”八刀显得忧心忡忡。
“师傅!当年都怪我太大意,才将师傅最得意的作品——神兵长情刀,混在了六把残次长情刀中,卖与了贩刀的小贩,让师傅从此落下了心病。”小刀说着说着已泪流满面。
“我说过多少回了!那事不能全怪你。若不是我贪杯去友人那里吃酒,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老刀子的目光始终盯着岸边的小船。
“可那是师傅一生的心血啊。”小刀悲伤地道。
“傻孩子,我们还是一生的师徒呢!”老刀子一边吐烟一边道。
小刀眼角湿润,没再说话。
突然“叮当”声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有人来赴约了!”小刀不等老刀子说话已快速起身向前奔去。
远远地看去,有个佝偻的黑影已站在小船里。
小刀卖力地拉动手中的绳索,绳索的一头系在船头,另一头系在这三分大的小岛中一棵树上。
绳收尽了,佝偻的黑影已上岸。
“你来了?”
“我来了。”
“我以为不会有人来了。”
“我难道是鬼?”
“哈哈!李姥姥玩笑了,屋里请。”
“请!”
静心岛只有三分大,岛上的房屋自然少的可怜。屋内的炉火已熄灭,从铁镜山运来的矿石堆在墙角。
老刀子与李姥姥分主宾就坐,小刀点着一盏油灯放在两人中间。
“见面礼带了吗?”老刀子还在抽旱烟。
“没有见面礼,怎敢来见您?”李姥姥顺手就将一个包袱扔上了桌。
“小刀,打开。”老刀子仍旧谈谈地吐着烟圈。
“‘祁连三怪’与‘河西恶人刘老二’的头都在这里。”小刀将已经狰狞的四颗头颅依次摆在了桌上。
“还缺信物——长情刀。”八刀补充道。
“我想先看看你拿来交换的神兵利器。”李姥姥的脸在火光下显得分外吓人,此时她手中正暗握着刘老二的那把长情刀。
“小刀,去取!”老刀子始终都很冷静!
胡杨木百宝嵌盒子静静地躺着一把刀,大小与刘老二的那把长情刀不差分毫。不同的是这把刀身流光溢彩,十分吸睛。
“好刀!好刀!好刀!”李姥姥干枯的脸上忽然有了生机,竟焕发出少女般的光泽。
“现在可以将你那把长情刀给我了吧?”
“给你!”李姥姥随手将刀插在木桌上,便迫不及待地抱起了胡杨木盒子。
“还有一事。”
“老刀子!你直说。”
“此乃九天玄铁铸,锋利无比。为防伤己,需人与刀建立血盟。”
“血盟是什么?”
“就是用此刀割破持刀者手指,滴几滴血于刀上便可。”
“这么简单,那我自己来割。”
“慢……”老刀子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李姥姥的手已在滴血。
“老刀子!你个卑鄙小人!”李姥姥手上的血已越流越快,越流越多。尽管她封住了全身穴位也于事无补。
李姥姥的脸色已于白纸无异,她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冲出屋外,没走几步便掉入了湖中,来时的船早已不见踪影!
现在李姥姥的头颅也摆在了木桌上,旁边放着李姥姥自已的那把刀。
“恭喜师傅,贺喜师傅,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西北五恶’尽除。”小刀高兴地道。
老刀子并未说话。
“师傅!这把可是神兵长情刀?”八刀疑惑地问道。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当年所铸长情刀皆是废刀,无一把神兵利器。我本打算熔掉重铸,却不料被小刀卖予了刀贩。于是我便将错就错,广发英雄帖。只要今夜持‘西北五恶’人头与一把长情刀,便可换得神兵利器。”
“咱们还等其他的赴约者吗?”小刀问道。
“不等了!西北五恶的人头已经可以从官府换来十万两白银了。”老刀子的目光忽然被李姥姥头颅边的那把刀吸引,便顺手拿起了它。
“咱们何时去官府?”小刀又问道。
“你俩去收拾一下,咱们连夜走。”老刀子还在把玩李姥姥的那把刀。
小刀与八刀已打好了包袱。
“哎哟!”
“师傅你怎么了?”
“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试了一辈子刀,未曾想,临到老,被刀伤了。”老刀子的手上已渗出血。用手试刀的锋利,本就是老铁匠的看家本领。
老刀子的口中已吐出了白沫,渐渐地变成了血。
待后来的赴约者赶到时,湖中岛上已起了大火。
后来有人说:小刀带着那把九天玄铁刀去闯江湖了。八刀带着一把长情刀上了天山。
(全文完)
注:1、仅以第二大段向古龙致敬。(第二段乃模仿熊姥姥的糖炒栗子所作)
2、九天玄铁刀并非胡编乱造。网传十大邪刀,有一把乃陨石打造。凡割人身,伤口无药可止。凡被割伤者,皆流血不止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