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022、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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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天上有个漏斗样的星群,他们一个连着一个盘旋在一起,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就像我无数的梦,离得越远的数量越多却越飘渺,层层叠叠连缀成壹朵艳丽的花,那花的花瓣上沾有轻盈细碎的水珠,闪烁着浅蓝的光,光里埋藏着过往的欢声笑语,还有已经消逝的魂灵。每个夜晚,我可以随意摘下一颗含在嘴里,直待酸味浸透我的舌头,再换一颗,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真切,仿佛千万只妈妈的手铺就的草地,可以在上面任意的翻滚。此时,我忽然就感觉脖领里钻进去一个毛毛虫,奇痒难耐,我一个鲤鱼打挺,如往常一样以失败告终,慌忙爬起来,一边猛跳一边去够后背上那怎么也够不着的痒处,如此这番就像只小狗咬尾巴一样,急得团团转,依然不奏效,只好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下腰弹腿,准备来个泰山压背,压死那只莫须有的小毛毛虫,屁股底下竟然被压出一个孔洞,连人带着一些碎草,稀里哗啦,就像下坠的秋千,“噗哧”一声,掉进草垛的肚子里了。
下面虽不宽敞,却也躺卧自如,就像秋冬存放地瓜的窖井,口小肚圆,内部的根须摆放完好,没有一点焚烧的痕迹,却异常温暖。怎么我也不曾想到,会有这份意外之喜,竟然可以隔绝所有人的纷扰,真正说成是“我的”,真实与幻梦间,我竟然忘记了弯刀的存在。
我心满意足的躺在洞里,抬眼看天,天确实只有井口那么大,想想,这竟是“我的”天,它只属于我一个人,其他人都看不见,我禁不住学起了青蛙,两手伏地,边跳边“呱呱”欢叫起来。我一直以为青蛙是一种神奇的动物,他们不但遍布在河沟湖渠,每到傍晚合唱、对唱连连,竟还有独居在井底的,悠然的独唱。我们村子往西不远就是一条人工河,宽的很,与邻村相望,只有夏季雨水充沛的季节才有水流过。鲁东地区夏日的雨,每每来的急促,两阵干裂勇猛的风将淤积的闷气刮走之后,过不了五分钟,乌云就排成了层叠的长队像天兵天将一样压将过来,眼见着两道闪电,仿佛闪电是个投弹手,精准而迅疾,两声干雷紧随其后震碎了脊瓦,哗啦啦的滚落,雨点瞬间如冰雹般带着响声砸向裸露的一切,院子里,巷子里,水湾里,水流翻涌着上涨,不过半个小时,又像战败的鬼子军,放了最后一个闷雷,雨过天晴,彩虹远远的挂在四十五度角的半空,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戏剧的排演,而此时,大幕拉开,舞台上白光普照,空空如也。我早已备好全套专业的家伙——铝盆一个、布口袋两个——赤脚撒腿就向河崖跑去,后面的队伍拉的很长,最小的妹妹跑不了几步摔倒在地,甩着泥水大哭不止。河里的水宽处不过两米,深不及膝盖,邻村的孩子早已占据了最好的位置,我带着两个弟弟顺流而上,在一处凹陷处发现了一丛游动的小苗,我们大呼小叫的捕捞起来,一会功夫,就装满了弟弟的两个罐头瓶子和我的铝盆,我们趾高气扬的满载而归。回到家后,我专门腾空了一个小缸,将鱼宝宝放到里面,每天饭前都撒些黄饼子的渣渣给它们。然而没过几天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它们的尾巴慢慢不见了,后来竟然长出了四条腿,变成了青蛙,我此时才恍然,原来青蛙是鱼变的,它们那么的神奇,由此我又担心起来,总怕它们又会变出翅膀飞走。看看它们游动、爬行、跳动的样态,使我一直怀疑,人莫非也是由小鱼苗变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