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自己是诗人的人大抵很幸福,很有勇气,海子如是,冯唐如是。
诗是由简单的文字组成,一首现代诗,上小学的孩子读下来很难碰到一个生字,但驾驭这些文字远比猜透姑娘的心思难的多,风流才子与臭流氓也仅是一步之遥,譬如对一个姑娘说“我想和你睡觉”,这是流氓,如果说的是“我想和你一起起床”这就是徐志摩。懂得把玩文字的人,会通过简简单单的白纸黑字,将生活经验毫不费力地注入你的生活,跨进你的肉身,不着一丝痕迹,不漏一丝破绽。
写诗的人很幸福。首先,诗中没有条条框框,没有各种束缚,任你心游万仞,精骛八极。自然界的一切都可以成为意淫的对象:瀑布可以,月亮可以,尊贵丰腴的贵妃可以。意淫精彩的可以留下“银河落九天”“对影成三人”的诗句,一不小心不朽了。再者,现实苦闷,就算白日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夜里挑灯看剑也无路请缨,但是可以借用文字将灵魂拽出肉身,飞越千山和万水,金戈铁马,带吴钩,破楼兰。简单说来,没有诗人去不了的地方,没有诗人摸不到的小手。“没有双脚,我还可以走近你;没有双手,我还可以抚摸你;没有心脏,我还可以思念你;没有下体,我还可以燃烧你。”无论何时,诗人总是臭牛逼。
写诗的人很勇敢。现代社会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人忙着升职、加薪、一夜情、婚外恋,去个厕所都嫌浪费时间,哪有精力去写诗。即使坐在厕所的马桶上看过几本书,有些想法念头,估计也在考虑过投资回报率之后,在幻想告诉朋友,想象他们怀疑、惊讶、略带鄙视的目光之后被扼杀掉了。能听到“我是一个诗人”这样话的频率和收到外星人发来的的请帖类似。原因很简单,其一,单纯靠写诗来挤进福布斯富豪榜希望不大,这个过程远比通过造假奶粉,放高利贷,裸露上半身上位缓慢,现在人时间太紧,耗不起。其二,写诗再怎么也写不过李太白、辛弃疾,这些个混蛋躺在那里,要过去就得从他们身上踏过去,最好还能狠狠地踩上几脚,但这个动作,如果没有熟读四书五经,倒背二十四史,再加几十年实战经验,基本做不出。说白了,写诗一带不来钱,二带不来名,现代人聪明绝顶,硕士、博士、海龟揣着MBA学位满地跑,想找到几个许三多写诗不容易。
所以,写诗的人一定有着强大的小宇宙,有着比阿Q还阿Q的精神,有着拧巴的内心、发泄的欲望、摘月亮的冲动,不为经世济民、功名利禄、传道解惑、净化心灵,只是为了细碎的、肿胀的、一闪一闪无足轻重的原因,来获得文字背后简单的纯洁的快乐。
我们送走了海子,脱光了文艺女青年,几十年来用成堆成堆的纸币糊成了一个看似牢不可破的城楼,并且一代又一代重复的努力着。
这样的城楼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很安稳。
这样的城楼仅在风和日丽的日子很安稳。
(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