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江南,烟雨凄迷,云雾氤氲,压的人透不过气来。窗外钟书路两边的树木纹丝不动,静得像一副泼墨画,而我的心已游离出这个世界。
曾经以为久伴的人,却也来去随意,让你措手不及。那时的生活和现在完全不同。他踩着单车,从清扬路,太湖大道,金城路,消失在曹安市场的吆喝声里去。我忙完店里交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桌旁看报纸。厨房里摊满一地蔬菜。叹息说菜价又涨了,因为下雨,菜农还是靠天吃饭。报纸上说国家又要上调退休金。但还是物价跑得更快。只要身体好,都是你们的。他笑笑,合拢报纸,去他自己的小房间,电视里的养生专栏开始了。父亲比我早来无锡两年。一直说功成身退,我来了,他又走不开了。管家里菜篮子,接儿子上下学,也算有规律。他的一生,平凡不平淡。从粮管所改制退下来,也没闲着。在原游埠孟湖乡待了大半辈子。一生骑坏五辆永久自行车,将近绕地球两圈。他一生勤勤恳恳,呕心沥血,以所为家。回到乡下,他的多才多艺也大有用武之地。琴棋书画只是陶冶怡情,他的硬功夫人人欢喜。修伞,补鞋,清洗手表,修缝纫机,修自行车。乡邻上门总是有求必应。到他手里就恢复生机 ,也有他搞不定的,就变成虔诚的学徒,向修理师傅虚心讨教,或者偷学。木匠,粉墙,农具修理,更是不在话下。家里各种工具应有尽有。他亦工亦农,纯朴的农村出来的新时代工人。后来,大家生活水平提高了。田地也被开发区征用,他的本领也就无人问津。他也不甘寂寞,退休后,钓钓鱼,种种菜。回归到田园生活,落得一身清闲。可他哪里闲的住,不到半年,又去上海三林至交的席梦思厂里管仓库。一待又是一年多。无锡市场开发,他又欣然授命,老当益壮,进货出货井井有条。我接班后,慢慢安定下来。子承父业,他也是手把手辅佐。生活又多姿多彩起来。钓鱼,逛花鸟市场。哪里有健康讲座,他也认真地去听,但从不带钱。他看到很多老年人被忽悠买一大堆无用的所谓保健品,事后想去退又人去楼空。理财,养生,专门瞪着老人的钱囊。他门槛精的很,是断然不会上当受骗的。他烧的萝卜面条,孩子们爱吃,至今无人超越。这边钓鱼的地方少,鱼也怕生,图的就是个乐趣。原来在老家,他每次都有收获,野鲫鱼,黄鳝,黑鱼,甲鱼,都被他钓上来过,他的独门诱饵配方我也没得到真传,他喜欢的我都不喜欢。他会的我就不会。我记性这么好,想想就是从小常吃他钓回来的野生鲫鱼的缘故。他在的时候,心里从来没慌过,有时埋怨唠叨,会顶撞回去。他在,就好像前面有座大山,风雨刮不到眼前,有什么他都挡着。现在,前面空荡荡的。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但是,一点点风雨,足够我打寒颤,摇摆一阵,有种孤援无力感。爱有时是种伤害,除非他能永恒。我不记得是谁说的一句刻薄的话,大意是:父亲给儿子的最好礼物,就是父亲在孩子小的时候死掉。他才会无所顾忌,天不怕地不怕。尽管伤痕累累,头破血流,但是此后没有什么困难险阻。他会无比强大。护犊心切,这是人世间的爱。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未免太残酷,太决绝,父亲活着也可以做到的。在我眼里,宁可站在孩子们身后,也别冲锋在前。看他们跌倒,自己起来。越放手,他的依赖越少,独立越早。父亲的爱是无可替代的。此生难忘。我要秉承好的家风家训,陪他们健康快乐成长。
图书馆的椅子透心凉。刺痛我回到现实。在我个人 ,也要健康的生活,收放自如的心态。先爱自己,才能完完全全爱人。未来是美好的。你我都一样。愿父亲在天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