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故地重游

 2022年最后一天的夜里，同往常一样，匆匆地下了班，独自一人往家赶。过了二十五之后，似乎对外面的世界越来越不怎么留恋了，只想早些回家，哪怕家里只有一个人，也不再对外面的世界有过剩的好奇心。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周围好端端的，突然起了雾，想起最近看的恐怖片，不免有些害怕。我只能自我催眠，作为成年且即将变成油腻的男性，我不应该害怕。于是，我朝着前方的灯光处走去，慢慢地发现，心里变得暖洋洋的，好像有股说不出的力量把心里变得亮敞。

不一会，我便来到了灯光的地方。定眼一看，熟悉感从心底里冒出来。只见前方是个小酒馆，牌子上赫然写着——时光。

一、再见老爷子

我推开酒馆的门，还是一如三年前般轻巧，门铃声“叮叮”，鼻腔里弥漫了说不出名字的熏香。环顾四周，在角落里，我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打扮得挺拔又有风度，不似我这般随性，他轻轻抬起右手，向我招了招，脸带笑意。

“这次怎么不点‘教父’了？”我刚一落座，就忍不住调侃道。

“上次是有些事想跟小哥说教说教，这一次一杯‘旧日情怀’却是最合适。”他也莞尔。

“确实，老爷子说的是，不过似乎白酒更合适？”我抖了抖眉毛。

“店不对，不过你却说对了，这种日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豪放些迎接新年比较好，洋酒倒也有些过于装腔了。”

“哈哈哈，倒也无妨，2020年的我哪知道这些，还是现在好。所以，请告诉我，几十年后的我最爱的公路片仍然是《落叶归根》！”我的语气揶揄中又带着些许严肃。

“这是自然的，你倒也聪明，知道我们聊天，约等于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苦笑道。

“不全是吧，你是我想要实现的人生之一，但现在的我仍还有很多选择。”我肯定道。

“事实，确实如此，不过。不管怎么说，恭喜你，在2022年重获新生！来，这杯敬过去！”他举起酒杯。

“那么，这杯就敬未来！”我与他碰杯。

二、对白感情

“说起来，年初你等于是放弃了一种人生的可能性吧，我也无法告诉你是否值得。毕竟如今的我，仍然会感到遗憾，而且说起来，每逢二选一时，你总是做不到兼顾，而且总不选感情那一项，这才有了我。”老爷子唏嘘不止，似是责怪，却又似洒脱，又或者都是。

“这也无妨，人生理想可能是一辈子都忙不完的，但是去坚持着做，即便一无所获，但其实得到的已经很多了，不是吗？”老爷子的话导致我胸腔口有什么被打开了，感到有些难受。

“倒也是，坚持理想这件事，每时每刻都会是安定的，满足的。但到了我这个岁数，周围空无一人时，我总会问，以爱驱动着的话，是不是能走得更远些？”他的目光牢牢锁住我，深邃却轻柔。

“通常来看，却是如此，可是人们早已模糊了爱情的概念，为此这一年的我不得不读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人体知识，越是读得多，越是觉得自己是个呆子，然后吧，我就觉得，似乎用科学客观理性的途径去理解一个人们没用逻辑定义的玩意儿，很不可取，这本就是矛盾的。不过有一个观点，我不得不妥协，那就是婚姻确实是一场交易.....”我耸了耸肩。

“其实你内心还是无法妥协的，不然也不会有我了。而且你的直觉一直在告诉你，这些观点都是狭隘的，得再换换角度，这个课题是宏大的，光一两句可解释不了。不过，我经历了那么多，我觉得吧，爱情足以称为一种信仰。它诞生于两个独立的人的欲望，又长久于两人的坚信。你看，它甚至有时跨越种族、性别、三观，将两人绑一块，成为一个和谐又美好的整体，这像不像那些个宗教的信仰。如果只是为了相互扶持着生存，它还不足以称为爱情，但即便是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两人被迫结合，风雨同舟，同甘共苦，只要他们将这件事坚持到底，却也足以称为爱情。”老爷子眼里露出了羡慕。

“所以是称为，而不是定义？”我有些疑惑。

“如果是定义了，那么它就会产生一堆规则，婚姻可以有规则，因为需要保护各自的财产，哈哈哈。”他说罢笑了起来。

“这算是讽刺吗？”我也跟着笑了。

“不算，无奈罢了。”说罢，他喝了一口酒。

“太清醒的话，会单身一辈子的吧。”我轻声道。

“别嘲讽你自己了，至少你还有机会。而我，所剩的时间，只能再往高处去去看了。”他的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所以，什么是爱情呢？”

“让我说的话，爱情就是你自以为的，结果正巧碰到个瞎了眼的，你们就这样在一起一辈子了。对！就这么简单些吧。”老爷子喝了口酒。

“哈哈哈，这形容，我竟然无力反驳。而且有些讨巧得狡猾了。”我也跟着喝了口酒，感觉有些醉意涌上心头。“说起来，到了年底也有麻烦事，不如聊聊别的？”

“你啊，就是天生情绪丰富了些、敏感些，这都是双刃剑，谨慎些也是没有办法。不过关于感情方面，就到这里吧，我们聊聊别的。”

二、对白未来

“关于未来，就是看你能不能坚持下来了，2022年，你就说说看感觉如何？”

“似乎，自我怀疑了不少次，但是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什么理论啊，天赋啊，努力啊，我感觉无论如何方向都不对，不如直觉可靠。”

“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点，值得欣慰。我只能告诉你，人的口味是一直在变动的，未必有规律，不过至少有迹可循。现在作为产出者的你，别抛弃自己曾是接收者的这个角度。作为一个做菜的，自己都觉得自己做的菜不好吃，像什么样子！”老爷子轻蔑地哼了一声，“盲目地朝着一个方向不停钻，成功也只能靠运气了，这一点永远要牢记。”

“是是是，尽可能做自己擅长的，不擅长的慢点尝试，戒骄戒躁。”我点了点头。

“唉....老实说真想把我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我又觉得，虽然我是你的某个可能性，但和你仍然是独立的，我不信宿命论那套东西。有些事，你还是亲身经历做出自己的选择便好，我不便说什么，还有，你是一定程度上理解平行时空理论的，可不要丢脸了。”

“希望我不是在自我安慰吧.....”说完，我喝了一口酒。

“任何人不支持你，都不要紧。人这一生太过短暂了，既然你都做出了最重要的选择，只管往前就是了。回头路要比前进的路难走多了，而且你这个人，跪不下来，更躺不下来，站着虽然累些，但直到死亡你的心里仍然会有盼头，更何况，你在做的事，永远没有尽头，你倾尽一生，可能只是爬了一点点，往前就是了。”

“我这样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些？”我的语气有些虚。

“你骨子里就是个爱占便宜的，脸皮厚，没事儿，哈哈哈哈。来，喝一个”老爷子豪爽地举起了酒杯，我与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情绪有些激动。

“哈哈哈，这才对！这口酒下去，不聊聊过去？“

三、对白过去

“比起那个踌躇满志，唉声叹气，无病生吟，杞人忧天的过往，我更喜欢现在，更喜欢明天！”醉意涌上来，心防也不免有些放下些。

“别否定过去的自己，至少不要否定那段经历，因为那本就是真实发生过的，否定了这些，就是否定现在的自己。”

“内心要如何强大，才能肯定那些事情呢？很明显，我现在还难以完全做到。”莫名的，我有些惋惜。

“有一点至少你很强大，你没有选择遗忘，大部分的人都选择遗忘，然后成为一个崭新的自己，这确实是种洒脱，但却不是真正的放下。”

“当我真正当作一份经历去回味，不再逃避那些负面情绪，不再精神内耗，这才是放下？”

“这才是放下，放下不是目视皆空，而是存在过的不否认，并引之为戒，也不是为了忏悔，而是为了变成更强的自己。遗忘的话，总有一天，会成为心魔。直视它，面对它，与它和解，或慢慢离去，或带着它轻松前行，心里才会真正敞亮，这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光明，前方不论怎样的黑暗，你都不会再畏惧了。”

“你又开始说教了，不是说，让我自己选择怎么做吗？”

“这倒是我的不对了，自罚一杯。也是，只是看着过往的自己，心里有些着急，不过我这么做也等于否定过往了，哈哈哈。”说罢，他一饮而尽。

“我突然，有些，不想成为你了。”我调侃道。

“好事儿啊！孤家寡人的，有什么好成为的！装了一辈子了，是该闹闹了！你可别学我！”老爷子似乎有些醉了，没了风度。

“你又说教了.....”我轻柔地说。

“哈哈哈哈，你小子，哈哈哈哈，没错，是我，但又不是我！哈哈哈哈，走了，永别了。今天这顿酒，我确信了件事，不过老子不想讲给你听，哈哈哈哈！”说罢，他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速度很快，没有一丝留恋，也没了一丝风度，甚至还有些疯癫......

“确实，该永别了吧。你其实什么都说了，这次我就埋单吧.....哈哈哈哈。”我笑得很开心，我把酒钱留在桌上，起身离开。

尾声

离开酒馆的时候，雾散去了，好像正好到了2023年，只听到“咻”的一声，烟花在空中散开，炸得痛快，又让独自一人的我觉得烂漫，不禁被它吸引。虽然此刻孤身一人，但又觉得心里满满的，2022年的那些破烂事变得不再重要，却也不会遗忘。我回了神，看了看后方，酒馆已经消失。

此时此刻的我，不禁有些期待，下次它出现的时候，我会遇见谁，会遇见未来哪个可能性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