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开始需要支持。他放弃了很多工作和静修协助崔雅抗癌,在搬到穆尔海滩的房子之前,肯也疲倦了。
患病的人会陷入不同程度的自怜,生死之病更加虚弱,需要很多支持,这太正常了,正常到每个人都觉得应该的,那对于陪伴者呢?父亲患癌后,除了刚开始恐慌,第一次治疗有好转迹象之后的轻松,再后来的情绪我就不怎么能细致感受到了,他用对母亲提各种要求,发脾气的方式来呈现他的情感,他一直接受母亲的贴身照顾。全家一起去故宫,我们拖拖拉拉,拍照片,欣赏小侄子各种搞怪,父亲甩开我们甩开轮椅,飞快的走到宫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等我们,然后对我们大发脾气,嫌弃我们太慢了,生气我们不照顾他陪伴他。我们很是羞愧。他自己走了很长一段路,看出来很虚弱了。尽管这样,依旧每天精神奕奕起床并吆喝我们起床,去北京的各大景区。
相比于父亲比较贫瘠的表达,作为他的主要照顾者,母亲每天都会和我们诉说她的痛苦,诉说她嫁给父亲之后所受的苦难,彷佛要趁父亲还活着,把所有的委屈和恨意都表达完。我当时很愤怒,父亲都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多父亲的坏话?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的愤怒都和此有关。现在是明白的,母亲害怕,是虚弱,她也不能正常表达虚弱和恐惧,只能用抱怨的方式表达,至少情绪的强度是表达到位的。不过就算此刻穿越回去,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态度,那时候每个人都很虚弱,都需要支持,我有先生以及当时所在的一个团体的支持,妹妹有个一岁多的娃,每天焦头烂额来不及感到痛苦。现在理解为什么很多打包的临终服务包括对临终者家属的陪伴。忍受着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即将离去,得时刻顾及病人的心情,还得费尽心思去协助病人与病魔作斗争,真心来说,非常需要得到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