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曾经想过自己可能会得什么病而死呢?如果一定是因疾病而死,你是否曾设想过,可能是什么疾病,会在什么时候降临?这种设想,如何影响着你的生活?(你是否和泰利与肯一样,尽管意识上能建立疾病/死亡是无常,但却在经验上是抗拒的?)
想的最多的是意外去世。不是专门想的,而是在某一瞬,意外死亡的场景在脑海里驻足,只是我看到了而已。比如出了车祸死亡,幻想中死亡之后会想到我死了会发生什么,孩子老公会怎么样,因为担心又从幻想中惊醒过来,继续生活,带着一些未尽的缠绵情绪。还有一个画面,我会想象到掉入深海里,闭着眼睛徜徉着往深处沉下去,带着臣服,带着回到母亲怀抱的心情,这是我关于死亡最浪漫的幻象。而我第一次看到大海时,几近疯狂,毫无顾忌地往水里走去,先生看着我往海里走去,直到海水没过我的胸口,他说他很担心,我却很开心,很幸福。那一次的感觉以后再没有遇到过。
事实上,我知道自己可能会如何死亡,父亲血脉家族有癌症基因,他以及他的父亲、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患过癌症,只有姐姐还活着,还有一位几次心脏手术存活至今的大哥,也只有他的妹妹,我不熟悉的小姑身体不好,但没有患死亡威胁的疾病。我见过伯伯死亡的尸体,全身肿胀,奇丑无比,他们说肝腹水死亡,当然也见过我的大伯,每每想到他的心脏各种机械存在,总有冷冷的无情的感觉。母亲家族有心脏问题,几位隔代老人都是一夜死亡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忽然面对死亡时的心思,对所有亲人来说,他们第二天忽然没有了。小时候见多了缠绵病榻的老人们受到子女的嫌弃,以前认为外婆的年纪不老一夜去世,还是不错的,后辈们都惦记她的好。然而,当我想到外婆她自己,她的想法呢?她的恐惧呢?她那些未了的心愿和忧虑呢?她最担心最疼爱的小女儿-我的妈妈可还没有结婚呢!病痛折磨和治疗痛苦是免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呢!这样的死亡不是结束。
想着自己所谓的癌症体质,会关心自己的身体和感受,关心血脉家族有什么创伤,还有什么没有表达出来的忧伤,以及无法言传的抑郁和牵挂。幻想自己会逃过癌症,但这几乎不可能。还没有发生,总还是愿意抱着幻想的。爸爸患病时,曾和病友讨论,干脆不治疗了,拿着治病的钱去游玩,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说不定还能过得久一点,他们只是开玩笑的成分,意识清醒,并不能愿意放弃治愈的希望,明知道放化疗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还是不愿意放弃无限。我的父亲,身体素质极好,去世前一个月,还走了一遍紫荆城。
我希望得病的时候可以有一些技术的帮忙,比如缓解疼痛,或者可以耐受一些病痛,能够有办法适度保持清醒,在清醒的时候分解自己的复杂痛苦心境以及回顾自己的一生。但我希望可以享受安乐死。就如同我第一次手术时,我知道我要昏迷了,但依然轻松地和医生说着话,下一毫秒,就失去知觉。不过也不一定,西藏生死书中描述过死亡的详细过程,也许想要清醒地经历那些。作为人的最后的体验。如果我不再有恐惧的话。